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方士廷跟冥府妖婆遠走四川青城山,投師妖婆的師兄山海夜叉學藝年余,與世隔絕埋首苦練絕學,變得更乖戾不近人情,由此可知山海夜叉的爲人如何了。
當然,年余工夫畢竟太短,事實上也不可能改變一個人的本,但影響之深是不容置疑的,至少方士廷以往不是無緣無故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狂人,也不是不可
近的暴徒,而今天他卻不許羅建進言,不客氣的下逐客令。
說他已完全變了,事實也不見得正確,他忍受兩個江湖小痞棍的惡言咒罵,最後忍無可忍方折斷一人的臂骨。假使他確是情大變,高大哥兩個小痞棍早就沒命啦!
羅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被說得下不了臺,大概修養有限,不由惱羞成怒,冷笑:“閣下,你是不是太狂了些?”
方士廷臉一沈,
森森地問:“狂又怎樣?你閣下有何打算?”
“在下……”
“你吃掉我不成?我不聽你的難道就犯法麼?”
“在下的意思是……”
“是比雲龍雙奇利害不講理,吃定我方士廷不成?”他咄咄迫人地問,不留余地。
羅建被迫急了,口不擇言地說:“雲龍雙奇算不了什麼,武當的門人子弟怕過誰來?哼!”
方士廷正要找機會揚名立萬,豈肯錯過?心中一轉,笑道:“哦!原來如此。但據在下所知,雲龍雙奇自以爲是,事只問是非,不問對方的身份,對事不對人,對五大門派毫不賣帳,曾經不留情地懲戒過五大門派的一些弟子,對不對?”
他原想挑起武當門人對雲龍雙奇的仇恨,但卻失敗了。羅建哼了一聲說:“五大門派的門人子弟中,人多了,自然良莠不齊,不肖門人曾經被雙奇懲戒,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他一見對方改了口氣,心中又是一轉,付道:“這家夥倒是識大的人,不必利用他了,打他一頓借他的口傳信足矣!大概這些自命俠義的名門大派門人子弟,不敢與武林公認的俠義英雄雲龍雙奇對立,與俠義英雄對立,豈不成了歹惡棍了麼?”
他臉略弛,
笑著說:“可敬或敬。呵呵!你這位可敬的人,是武當門下弟子麼?”
“不錯,羅榮以能身列武當門牆爲榮。”羅建傲然地說。
正式以門派出現江湖,乃是最近二三十年的事,以內家拳標榜,確也紅極一時。那時門人子弟的數量並不多,因此凡是該派的弟子,都是具有真才實學的高于,不是得虛名的人。
在武當以門派出現江湖之前,被譽爲武林北鬥的少林弟子也不再稱門派,天下各地具有奇技異能的人,皆以姓氏或地域稱雄,如嶽家拳、徐家點穴術、少林擒拿法、山東齊家棍法、京師柳樹滿連環七十二踢……
武當以門派出現,標榜內家拳與少林分庭抗禮,集各家點穴術之大成,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弘揚武學,功不可沒。這一來,天下各門派紛起,宛如雨後春筍,一家可以稱門,三個人便可以稱派,亂七八糟。”
武當目下宮觀已經建竣,太和宮、遇真宮、修真觀皆已先後完成,規模已具,山門比少林更爲堂皇,由官府派了一隊官兵駐守。當年整修武當,曾經奉永樂皇帝的聖旨,派有工部侍郎郭進,隆平侯張信,帶了卅余萬丁夫,大營全山官觀,耗銀數百萬。只消想一想三四十萬人做工的情形,便知道武當山當時的盛況了。
因此,武當山的道侶,極受尊敬。能有幸名列門牆在後山練武的俗家子弟,出道之後,在江湖自然聲譽鵲起,名號響亮。
有了俗家門人,麻煩就多了,一傳十,十傳百,這些人又不在武當山接受陶冶,甚至還有挂名的門下,糟的情形可想而知。目前,糟的程度並不顯著,格家門人爲數甚少,人數尚來超過百數大關。但任何一人皆是藝業不凡,可獨當一面的人才。
羅建並聽不出方士廷話中的危機,直率地答複自己是武當門人。方士廷仍在笑,又問:“出身名門大派.滋味如何?”
“你這是什麼意思?”
“隨便問問,並無其他意思。閣下,你是俠義門派的子弟;竟然替武陵山寨黑道好漢神刀天王的爪牙打抱不平;不怕有辱武當門風?不怕有傷俠譽?不怕……”
“閣下……”
“不怕蜚語流長?不怕江湖朋友說你通匪?”
羅建勃然變,不悅地大聲道:“在下並末替這些小惡棍打抱不平……”
“你公然向方某說,還敢強辯?”
“胡說!在下只想奉勸閣下……”
“你配?”方士廷乖戾地說,一掌抽出。
羅建反應奇快,起手閃撥五指急。
方士廷半途撤招,“黑虎偷心”就是一拳。
羅建招發“帶馬歸槽”,連消帶擒以柔克剛,斜身疾進,左手反拂切入反擊。
糟了,方士廷不與他幹耗,“卟”一聲脆響讓他扣住脈門。同一瞬間,“啪”一聲左掌拂中了方士廷的右脅,得手了。但他扣不實方士廷的脈門,也帶不動方士廷的身軀,更無法借力打力將方士廷放倒,卻“哎”一聲驚叫,拂中脅肋的手指如中鐵石,震得手掌慾折。
方士廷哼了一聲,一翻腕反而將他的脈門扣住了。
接著,是捷逾電閃的兩記正反陽耳光,“劈啪”兩聲象是被掌擊中。
“哎……”他狂叫,左手狂亂地急封。
方士廷手上一緊,扭身一帶伸腳一挑,他爬下了。
“嗯……”
方士廷跪下一膝壓住他的背心,一手扣住他的咽喉向上頂,冷笑道:“聽說貴派的門人極爲團結,外禦其侮,不惜勞師動衆一致對外。你回去告訴你的師門長輩,說你替神刀天王的爪牙撐腰,不幸失手被方某淩辱,讓他們來找我方士廷報雪恥好了,方某在江湖等候你們,滾!”
聲落,挪開膝手向上一掀。
“蓬”一聲大震,他被掀翻跌了個仰面朝天四仰八叉,渾身都軟了。
方士廷重新在窗前落坐,悠閑地吹奏洞箫,淒婉的旋律在天宇中繞回,神定氣閑,似乎剛才並末發生任何事,渾然忘卻身外的一切。
羅建狼狽地爬起,揉動著喉嚨吃力地說:“閣下,你該讓在下解釋的。”
方士廷不加理睬,繼續吹箫。
“武當門人如非含冤負屈,決不會驚動師門。”他繼續說。
方士廷仍然不加理睬,他繼續說:“在下只想以好言相勸……”
方士廷放下箫,扭頭沈聲的問:“你說完了沒有?”
“我……”
“你想變啞巴麼?”
羅建真有種,一挺膛說:“你殺了我我也得說。你與雲龍雙奇結怨,在下不知內情,自然不敢妄論誰是誰非,也不配問誰曲誰直。但今天看了閣下的言行,卻知道閣下有意遷怒天下的俠義道門人子弟。”
方士廷拂袖而起,冷哼一聲。
羅建屹立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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