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府三旗子弟,都是所謂皇室貴,能遴選進入三旗侍衛營,幾乎全是佳子弟,所以每個人都帶有奴才跟班。
這位打的人,是真正的奴仆。
夜幕降臨,山林中獸吼四起,風聲像波,人在這種荒山野嶺中,膽氣不夠真會嚇昏。
這位廿多歲的奴仆頗有膽氣,被冷風一吹,陡然蘇醒,挺身拔起,居然不曾嚇昏。
林中黑暗,這人居然沈得住氣,定下神伸手摸索而行,奔出十余步,這才開始顯得慌張,不知該往何走才好,心一慌便撞上了一株大樹,枝葉搖搖。
“喂……”這人焦灼地張口狂叫。
“喂……喂……喂……”山谷的回聲綿綿不斷傳回,但沒有其他的回音。
“喂!”這人再次大叫。
“嘿嘿嘿……”黑暗中傳來一陣刺耳的笑聲。
“哎呀……”這人嚇得跳起來,立即躲在一株大樹下發抖。
“嘿嘿嘿……”笑聲又從另一方向傳來。
這人膽氣不弱,大概已聽出是人聲。
“什……什麼人……”這人壯著膽急聲問。
“善財菩薩……”直震耳膜的嗓音傳到。
按著,三丈外出現一個高度幾近兩丈的人影,無聲無息地接近,顯現。
“菩薩慈悲……”這人驚叫著爬伏下來磕頭,一面五投地叩拜一面叫。
善財菩薩是文殊菩薩座下的使者。
至于這位菩薩後來爲何變成南海觀音菩薩座下的善財童子,對神話故事少涉獵的人,就無從得悉了。
“凡人,你在這裏幹什麼?”善財菩薩問。
“弟……弟子不……不知道……”
“怎麼不知道?”
“弟子在……在觀……觀海寺挑……挑,醒……醒來就……就在這裏了……”
“觀海寺距此已有五十裏,你怎麼胡說?”
“菩薩明……明鑒,弟……弟子真……真的不……不知道……”
“觀海寺裏住了些什麼人?”
假使這位身高將近兩丈的人真是善財菩薩,菩薩無所不知,還用問嗎?”
這人快嚇昏了,那有工夫去多想?
“是……是內……內府三旗侍……侍衛的人……”
“胡說,有講武堂的人,有大同派來的人……”
“菩薩明鑒!他們昨……昨晚就……就走了。”
“走了?”
“到……到顯通寺外……外圍,埋……埋伏捉……捉大逆不道的刺……刺客……”
“原來如此,”
“弟……弟子……”
“你很誠實,留你一命……”
“嗯……”
高大的菩薩一分爲二,原來是兩個人疊羅漢扮成的,他們是張家全和尹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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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天,臺懷鎮西北大火燎原。
臺懷鎮至顯通寺僅有五木裏,北風緊,初冬草木凋零,山上的樹木以松柏爲多,火一起可就麻煩大了。
不知到底有多少火頭,風借火勢,火趁風威,一發不可收拾。
有不少人埋伏在臺懷鎮至顯通寺之間,山崖窪地凡是可以攀越的隱蔽所在,都有帶了弓箭暗器的人潛伏。
自己帶了糧,不論晝夜都潛藏蟄伏,專門捉捕擅自走動的人,目標當然是刺客,擅自闖入的人非死即重傷。
火一起,百余名奉命潛伏的人,可就躲不住啦!
臺懷鎮人聲鼎沸,所有的居民與隨車駕前來的人,亂得一塌糊塗,紛紛出外救火。
顯通寺的人,也人聲鼎沸,四百余名僧侶,配合數百名禦林軍與侍衛,分持救火器物,散布在各准備救火,如臨大敵。
顯通寺十二院,是圍繞靈鹫建造的,範圍之廣大,走上大半天還無法遊遍,可知廣大的程度。
刺客從何入侵,根木不可能事先防守。
近臺懷鎮的火場,亂哄哄的伏樁們一一現身,立即受到金鷹的無情襲擊,乘亂發箭攢射。
飛虹劍客一擊即走,奔東逐北來去如風。
殺人放火,就是這麼一回事。
引起的反應,形成更可怕的暴亂。
安全人員的反應迅速激烈,大量人手皆向刺客出沒集中追逐。
顯通寺內,招待貴賓的客院警衛森嚴,禦林軍每卅人爲一小組,千余小組把客院外圍構成銅牆鐵壁,弓箭手與镖槍手排列成陣。
內圍,侍衛們形成第二道更堅固的防衛網。
別的地方都在亂,只有這座容院不許亂。
火不可能燒到此地,四周沒有接近的樹林。
三五十個刺客,想接近簡直是白送死。
火光通明,客院東南角的花園廣約百畝,建了亭臺蓮池,花木已經凋零,不易藏人。外圍,花樹中隱約可看到一些供香客遊憩的事閣。
一聲豹吼,一座小亭頂端出現豹影。
立即引來領隊軍官的喝口令聲,第一叢箭雨到達。
豹在亭頂閃動騰挪,忽隱忍現,箭射在亭頂上聲如暴雨,爆出一串串火星。
“嗷……”豹吼聲間歇地傳出。
箭不會折向,不可能射中忽隱忽現的豹。
禦林軍紀律森嚴,陣勢屹立不搖,箭手躲在鐵盾手後面,發箭時縱空隙中露出半身,每一個官兵,都沈著鎮靜不爲所動。
陣勢不動,刺客不可能乘亂突入。
雙方僵住了,誰也奈何不了誰。
“嗷……”豹吼聲愈來愈刺耳。
傳出一聲沈喝,箭停止發射。
十余名舉著火把的官兵,突然向兩側移動。
片刻,卅名擁盾的甲士出現。
領先的三名披甲軍官出現,戴的是盔,而非鬥笠形的軍帽。身後,出現了穿了掩心甲的燕山三劍客。
前面列陣的兩隊官兵中,軍官發令起立,盾手立即站起,盾排列如城。
“伊裏……”口令聲震耳慾聾,悠長洪亮,打破了四周的沈寂。
兩隊官兵動作如一,按口令,肅立舉刀劍行禮。
伊裏,意思是立正敬禮,是滿州軍禮的口令。
出來的三名軍官與燕山三劍客,左右一分。
後面的甲士們,也整齊地左右挪動。
十二名帶甲禦前侍衛出現,擁簇著一身黃的小皇帝向前超越,後面跟了一大群王公大臣。
愛新覺羅福臨,那時還只是十歲的孩子。
他六歲被扶上皇帝的寶座,面對虎視耽眈的皇叔攝政王多爾衮(睿王),與野蠻人爭奪皇位的
謀殺戮傳統,他不得不裝出天真、無邪、無知等等幼稚無用神態來保護自己,而且一直扮演得十分成功。
甚至在三年後(順治六年)多爾衮的元妃死後,第二年(順治七年)多爾衮被他殺死之前,自頒诏讓他的母
(母後)嫁給皇叔多爾衮。
诏書當然不是他寫的,自有一些無恥的臣下替他寫,其中最後一段妙文,真可作爲茶余酒後的笑料:
“……太後盛年寡居,春花秋月,悄然不怡。朕貴爲天子,以天下養,乃僅能養口,而不能養志。使聖母以喪偶之故,日在愁煩抑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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