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將屆,金風送爽。杭州的淒霞山丹楓一片紅,錢塘江口的怒聲聞十裏。
府城安坊仙林寺的右首不遠
,杭州名醫禹俊良的濟世堂大門緊閉。大門上殘留著一張已發黃而且呈現破爛的大白紙,上面仍可清晰地看到三個大字:當大事。
濟世堂的招牌,早就失了蹤。
辰牌末,兩名仆人來自街右,一人提桶,一人提帚,來到門前瞥了往來的行人一眼,“嘩啦啦”一陣響,
倒在門上,掃帚開始刮除“當大事”三個大字。
左鄰也聞聲出來了三名老少,抱肘而立怒形于。
右鄰也聞聲出來了六七名男女,一個個不屑地向兩名仆人注視。
仆人一面刷除紙屑,一面盯著左右鄰人冷冷地道:“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是非只爲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哼!禹家的事,外人最好少管,免得枉送命。”
負責灑的仆人桀桀怪笑,接口道:“老二,不要以爲太極門的英雄們是天下唯一,亡命之徒多的是。人家要打抱不平管閑事,就不怕太極門的徒子徒孫。”
老二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撇撇嘴說:“你說得倒輕松,至少在我看來,閩浙贛三地就找不出敢管太極門家務事的人。老大,你就少燒兩把火好不好?”
“不錯,太極門在江湖上,雖不是首屈一指的名門大派,至少也是與三大門派齊名,英雄豪傑輩出,黑白兩道的英雄好漢同聲贊譽的武林門派之一,誰敢不要命出頭說閑話管閑事?”
“清官難斷家務事,哈哈!誰想強出頭自命不凡,弄得不好,便會家破人亡。老大,世間難道只有你聰明麼?”
看熱鬧的人與左鄰右舍,紛紛憤然而恐懼地散去,不敢出面幹涉。
街右腳步聲一緊,七名健仆擁簇著三名中年人大踏步而來,人群紛紛讓路。爲首的中年人高大健壯,人才一表,虎目炯炯,留了掩口須,穿一襲壽字圍花寬袍,戴英雄巾,相貌堂堂,一看便知是大戶人家的財主缙紳。本來,安坊附近,所有的宅第主人,幾乎全是杭州府頗有地位的豪紳,並不足怪。
兩名健仆已將大門清理完畢,一人上前行禮欠身道:“禀大爺,大門已經清洗妥當。”
中年大爺點點頭,向身後的仆人揮手道:“開鎖,打開大門。”
街左人群一分,進來了一名著華麗的中年人,與一名慈眉善目的中年僧侶。
“且慢!”僧人亮聲叫,從容舉步走近。
中年的人態度高傲,臉罩濃霜,冷冷地說:“池大爺,你做得太過分了”。
池大爺臉一變,接著堆下笑臉,皮笑肉不笑地說:“福老言重了,不知此話有何所指?”
“禹郎中屍骨未寒,尊駕便來接收他的家産,豈不是太過分了?”
“福老該知這禹郎中是在下的師弟。”
“那你就更不應該了。”
“在下的家務事福老不知其詳……”
“師兄弟之間的恩怨,能說是家務事?未免不倫不類。況且,禹郎中雖然死了,他還有未亡人,有女有子,對不對?”福老聲俱厲地問。
池大爺急得一頭汗,苦笑道:“本來,在下與敝師弟的事,不足爲外人道。福老不是武林人不了解武林事,難免有所誤會。福老只須明白敝弟婦全家,在敝師弟死後僅三七之期,便舉家潛逃無蹤,便知其中必有原故了。”
“那當然是被你迫走的。”
“在下百口莫辯!……”
“那又何必辯?”福老咄咄迫人地說。
中年和尚見雙方即將動火,趕忙接著道:“兩位檀樾請勿意氣用事,請聽貧僧一言。申檀樾是禹郎中禹檀樾的知友,言辭間難免有偏袒之,但朋友道義卻無可非議。池檀樾也有難言之隱有理也說不清。禹檀樾是敝寺護法檀樾之一,不管禹夫人在與不在,而在她一家人未返家之前,池檀樾似不宜破門而入,以免有幹法紀,鬧起來到底有所不便,不如暫且靜候禹夫人一家返回後再說,她不會抛棄偌大家業避不見面的。”
池大爺不住來回走動,煩躁地說:“兩位如果與在下易地而,便知在下的
境了。敝師弟生前,擅自竊取在下兩件重要物品。他死後物品必定仍然藏在家中,在下不好前來討還,想到七七過後再向弟婦討取,怎料到她在三七之夕潛遷他往?因此,在下必須入內搜一搜,看該物是否已被攜走,不算過分吧?在下本可晚間潛入搜查的,但認爲白天啓門入內,也許會令敝弟婦的朋友所見,通知敝弟婦引她前來當面解決,彼此可和平解決雙方的紛爭……”
“池大爺,你這是一面之詞,在公在私,你都站不住腳的。”福老冷冷地說。
池大爺一咬牙,也冷冷地說:“好吧,在下等候就是。但在下深信她是逃不掉的,但願她不是故意將那些重要的物品帶走了。”
“她早晚會回來的。”
“但願如此,在下再等她三天。”
“咦!你打算私搜?那些重要物品是什麼?到底爲何見不得人,不足爲外人道?”福老關心地問。
池大爺扭頭便走,沈聲道:“那是本太極門的幾件信物,自然不足爲外人道。”說完,舉手一揮,帶了衆健仆恨恨地走了。
和尚搖頭,向福老道:“申檀樾,貧僧恐怕池檀樾不肯善了呢。”
“他又能怎樣?”福老悻悻地說。
“池檀樾以市井亡命自居,他如果真發起橫來……”
“哼!他如果敢胡來,他那些痞棍徒子徒孫,誰也休想在杭州混。我已向同知大人說過,禹郎中之死大有可疑,恐怕其中有冤情,苦于找不到確證。池琦如敢胡來,那是他自找麻煩,大師人緣甚佳,不知查出禹大嫂的下落了麼?”
“慚愧,貧僧至今尚無消息。”
“怪事,禹大嫂一家老少,孤兒寡婦居然平空消失了,豈不可怪?哼!恐怕是池琦在搗鬼,也許已遭了毒手呢。”
和尚搖搖頭,道:“池檀樾爲人狂妄有之,以豪傑自命,至于謀害師弟的無義罪行,不至于幹犯,這點貧僧敢于保證的。”
兩人談談說說,向仙林寺走了。
安坊住的全是本城的豪紳,這位稱爲福老的人,姓申名福生,在地方上頗有名望。池大爺名琦,在地方名流之中,算不了人物,既不是豪門,也不是貴族,但卻是地方上握有龐大潛勢力的人,是武林中頗具聲威的太極門弟子,也是太極門浙江一帶輩分最高的負責人。除了該門巡遊各地吸收經驗與培植新秀的幾位元老之外,他該是浙江地區掌握實力的領袖人物,往來的江湖朋友誰不知幻劍池琦的名號?不但在浙江,在各地江湖朋友中,幻劍池琦同樣也有甚高的地位。
武林中,本來沒有門派可言,……
情天煉獄第5章 賤妾姓禹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