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手持大刀,關公是也!
奇俠指捏泥團,面子賣乎?
鐵蛋大喜過望,翻身躍上馬背,二人一騎如飛向西馳去。
鐵蛋直勁拍著左雷的腦袋,笑道:“你怎麼又跑回來?”
左雷哼道:“韓不群得知天書神劍的下落,都快樂瘋了,對我的管束便松了些。我一直不吃他‘來生鏡’那一套,他本還想把我弄去受‘洗腦大法’呢。”
又恨聲亂罵赫連錘、李黑兩個笨得像豬,竟被小小邪術迷得暈頭轉向。
鐵蛋笑道:“什麼‘洗腦大法’?腦袋又不是裳,怎麼洗?”
左雷楞了一下,轉又笑道:“原來師父還不知曉。師父這五個月來,受的就是‘洗腦大法’。”
鐵蛋卻笑得前仰後合。
“你莫胡說!其實韓不群這老兒還不壞,他把我關在那圓屋子裏教我練功哩。”
左雷暗暗叫苦。
“完了完了,看來師父的腦袋已經被洗得不成樣子了!”
嘴上試探著問:“你還記得你師父是誰吧?”
鐵蛋不由大皺其眉。
“你說話怎麼瘋癫癫的?莫非也被‘白蓮教’的邪法給迷昏了?”
狠狠朝他後腦上一拍,喝道:“醒來!往何亂走?”
左雷這才放心,笑答:“師父還不知外間消息,據稱‘飛鐮堡’要在正月月底舉辦‘人頭大會’,邀請‘金龍’、‘神鷹’二堡去參觀‘魔佛’嶽翎的首級……”
鐵蛋聽得渾身一震,險些倒撞下馬背。
左雷忙道:“師父休得驚慌,依我看,這只不過是‘飛鐮堡’耍的障眼法罷了。聽說‘三堡’有約在先,誰能取得師祖嶽翎的首級,便爲‘三堡’之盟主,‘飛鐮堡’暗中搗鬼自是理所當然。”
鐵蛋對師父的生死一事早已沒了主意,人家說什麼,他就聽什麼,當下點點頭,加力催馬前行,恨不能立刻趕至“飛鐮堡”一窺究竟。
那馬腳力甚健,不出三日便已來到冀州地面,沿路隨時可見佩刀持棍的江湖漢子向西北而行,有的神匆忙,緊抿嘴
,眉目間現出沈思凶猛的神氣,有的卻笑口大開,好像要趕赴喜慶宴會一般。
左雷低聲道:“根據傳回‘白蓮’東宗總壇的消息,各路好漢都已向‘飛鐮堡’聚集,其中一半曾經受過師祖嶽翎的大恩,特地趕來找‘飛鐮堡’的碴兒,另一半則是師祖的仇人,專爲‘飛鐮堡’捧場來的……”
話還沒說完,就聽前頭金鐵鳴響,四、五個人正揮動兵刃鬥成一堆,頗有生死相拚的架勢。
一邊罵道:“好人不長命,嶽大俠就是被你們這班無賴逼死的!”
另一邊則道:“嶽翎那狗賊死有余辜,如今已無法找他算帳,卻好拿你們撈本!”
語音黏搭搭的好像鼻涕,卻是“萬事通”丁昭甯。
與丁昭甯同行的一名手使鴛鴦雙刀的中年妖娆婦人更嘶喊著道:“十六年前,我的孩子才只有三歲,和嶽翎那狗賊會有何冤仇?他竟狠得下心來把他殺害!我找這狗賊已經整整找了十六年,非把他碎屍萬段方消我心頭之恨!”
鐵蛋勃然大怒。
“師父怎麼會幹出這等凶惡之事?真是滿嘴胡言!”
正想下馬助拳,那擁護嶽翎的兩名漢子已一腳把那婦人踢翻,喝道:“再要血口噴人,小心老子取你狗命!想你‘九尾狐狸’揚花,連老公都數不清楚,又怎麼知道自己到底生過幾個孩子?”
丁昭甯忙舞動兵刀上前救援,雖吃了兩拳一,總算將“九尾狐狸”救起,兩個人夾著十條尾巴逃之夭夭。
鐵蛋哼哼:“說師父好的人,個個本領高強,‘飛鐮堡’這下有得好看了!”
左雷卻搖頭歎息:“這一場腥風血雨,不知要壞掉多少條人命?”
一路行去,果然都有人在厮殺鬥毆,鐵蛋心弦不由愈來愈緊,尋思道:“師父若
眼看見這種情形,不曉得有何感想?大概總不會高興吧?”
又向前行了十幾裏,忽見一大堆人擠在一個村口邊的打麥場上,喧嘩笑鬧聲中,鑼鼓板苗催魂價響,竟似有沿村串場的戲班子在唱野臺戲。
左雷精神一振,策馬上前,只見戲臺居然搭建得有模有樣,臺上單只一角,面如血,身穿戰袍,手舞關刀,口中咿咿呀呀的唱道:“俺哥哥稱孤道寡世無雙,我關某匹馬單刀鎮襄陽,長江今經幾戰場,卻正是後
催前
……”
中氣完足,琅然遏雲,引得臺下人衆喝采不疊。
左雷昔日身爲財主時節,三天兩頭請戲班子來家裏演戲,自是個識貨行家,只一聽這幾句,便不由暗自驚訝:“這角兒的唱功雖非一流,但音量之宏,卻真是萬中無一。”
擡頭只見戲臺上方懸著幅大紅橫布,上寫“半畝秀在此作場”,又自忖道:“這樂名耳生得緊,大的是個剛出道的路歧。”
鐵蛋這輩子還沒看過演劇,圓睜雙眼跳下馬背,把腦袋當成一根針,一紮就紮進人叢堆裏,偏又生得太矮,只好按住旁邊人衆的肩膀,將身撐起,朝臺上亂瞄。
卻見那路歧唱了幾段,便閃入後臺,只剩鑼鼓板苗還在那兒敲敲打打。
鐵蛋不由皺眉。
“這是什麼鬼戲?沒頭沒尾的!”
圍觀群衆也有些意興索然,喉管中發出不滿意的咕噜之聲。
卻聽左首一人大聲道:“只這幾段,可就把關老爺的神韻演活了,余下的不唱也罷。”
另一人馬上接道:“寥寥數筆,強勝滿紙錦繡,這留白留得妙極!”
鐵蛋瞥眼望去,暗吃一驚,原來“摘星玉鷹”桑夢資和“中條七鷹”全部聚在戲臺左方,有說有笑、一面大拍其手,似是十分欣賞剛才的演出。
鐵蛋放開那兩個被自己按得皺眉苦臉的莊稼漢子,尋著左雷,兩人偷偷摸摸的挨靠過去。
但聞戲臺上出谷黃莺般啭出一串清音:“碧雲天,黃葉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
臺下觀衆的神兒又回了些,紛紛叫好,桑夢資和“中條七鷹”尤其興奮,直著脖子亂嚷。
只見一個旦角嫣嫣娜娜的走上臺來,眉如新月,頰泛嫣紅,乍看之下還頗有幾分姿,但細細一瞅,才發覺她
態魁梧,肩寬膀粗,不但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會家子。
左雷眼尖,早瞧出這旦角和剛才扮關公的乃是同一人,暗暗尋思:“那群公子哥兒如此大捧特捧,不知是何道理?”
又聽那旦角唱道:“恨相見得遲,怨歸去得疾,柳絲長,玉骢難系,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馬兒□□的行,車兒快快的隨……”桑夢資和“中條七鷹”又拍手高叫:“要得要得!桑半畝,硬是要得!即使崔莺莺再世,也做不出這麼肝腸寸斷的模樣!”
鐵蛋聞言,不由一愕,低聲道:“聽說‘神鷹堡’堡主喚做‘美髯公’桑半畝,難不成就是這個唱戲的?”
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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