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鬥室納九洲
大大霸才蓋四海
一行人繞過木堆,只見地面竟裂開一個大口,一道石級直通底下,黑麻麻的正不知有多深。
桑半畝快步搶到最前頭,晃亮火摺,拾級而下,余人也都魚貫走入。
一森□氣迎面撲來,賽勝幽禁了數百年的鬼手,毛裏毛呼,直摳人心。
石級兩旁的牆壁俱由尺許見方的大石砌成,凝重中透著詭秘肅殺之氣,“金龍堡”衆悚然寒噤之余,忽地驚忖:“莫非這裏竟是元代大都的地牢?”
階梯漫漫,恍若直達地獄,好不容易下到底層,桑半畝兔走鷹縱,刹那間便將在各
的火炬統統點燃,衆人眼前立刻塞滿了各種刑具,雖已腐鏽不堪,仍然慘厲駭人。
“展翅龍”單飛只覺渾身僵硬,自度橫豎是個死,當下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拔出兵刃,嘶吼道:“想要我束手待斃,可沒這麼容易!弟兄們,並肩子上!”
一個大旋身,猛撲殿後的馬必施。
其余四將以及十幾名“金龍”精銳也都豁將出去,齊朝姚廣孝、桑半畝亂攻而上。
秦璜命懸敵手,生怕對方一怒之下,先把自己宰了,連忙厲聲喝阻:“你們幹什麼?退開!”
此時卻還有誰會聽他的,只顧“匡匡啷啷”打得熱鬧。
秦璜號令不行,今生還是第一次,氣得險些暈厥,疊聲大呼:“好哇好哇!你們膽敢抗命,走著瞧!等老夫困,把你們一個個發配邊疆!”
單飛狠狠呸一口。
“咱們當你的奴才已經當夠了!我現在真有點不懂,爲何當你這個草包的奴才,竟當了這麼久!”
“金龍堡”余衆也都頗有同感,一邊唾罵秦璜,一邊與敵人動手,不知怎地,居然個個奇招百出,較諸以往稍勝二流,一流不入的身手,強過幾倍不止。
秦璜在旁不禁看呆了,怪忖:“這些家夥平庸無奇了十幾年,今天怎地大放異彩?”
又自尋思:“是了!平常都是裝的,可見他們早就藏異心,伺機造反,好險好險,幸虧今晚有此遭遇,否則還真著了他們的道兒!”
滿懷怨憤的東思西想,只是永遠也不明白,人一旦開了竅兒,有了自己的主張之後,會産生多麼不可思議的力量。
桑半畝也大爲驚訝,搖頭唱道:“咱幾個都落不得完全屍首……”
湧五掌推出,掀翻了兩名“金龍堡”徒,左掌半圈,將只剩一條手臂的“鐵背龍”楊潛帶了個跟頭,自己卻也差點被“蹑雲龍”韋騰刺中後心。
另一邊,馬必施獨鬥單飛、李躍二將,另加七、八名堡徒,同樣甚惑吃力,飛鐮彎刀在地室之中又揮灑不開,竟爾落得守多攻少。
但見姚廣孝目中精芒閃動,一抖雙手,撇下秦璜、建文,身形倏展,滿室立起一陣怪風。
“小子們,都給我躺下!”
一字出口,對方陣中便躺下一人,一句話講完,“金龍堡”的精英已躺下了一半。
余人心膽俱裂,慾待奪門而逃,卻遭桑半畝、馬必施左右夾擊而來,一眨眼間,盡數就擒。
忽聞左首角落一個聲音笑道:“那裏跑來這麼多酒囊飯袋,笑死朕也,笑死朕!”
“金龍堡”衆怒目望去,只見角落上擺著個十字形大木架,上面並排綁著一男一女,女的身長八尺,腰大十圍,男的身長四尺,頭大十圍,身穿明黃布,頗有點不倫不類。
姚廣孝笑道:“你倆倒可以交上一交,一個當皇,一個當帝,各有歸宿。”
“千斤擔”田九成卻大搖其頭。
“那家夥連號都沒有,豈可和我‘後明’相提並論?”
又涎臉笑道:“你倒夠格和朕平分天下,姚少師,綁了朕這許久,可以放朕下來了吧?”
姚廣孝一咧闊嘴。
“等你能夠下來,再和我平分天下不遲。”
田九成眼瞟右首角落,鼻中哼哼如放串屁。
“這有何難?別以爲……”
身邊“後明皇後”金大腳忙咳嗽連聲,呸地一口濃痰吐到丈夫臉上,田九成這才不往下講,卻嘀咕起老婆來:“舉止這麼惡劣,小心朕把你打入冷官……”
姚廣孝不再理會他倆,一轉身,不知從那兒拖出了把太師椅,高跷著腳坐了,迳向馬必施、桑半畝一擡下巴。
“你們兩個過來。”
馬、桑二人竟如同兩名乖乖領罰的小娃兒,垂頭走到他跟前,只敢望著自己的腳尖。
姚廣孝板起老虎臉,沈聲道:“當初我是怎麼囑咐你們的?這些年來,你們到底是怎麼幹的?”
馬、桑二人簡直連呼吸都快要停止,額頭汗出如漿。
秦璜忍不住大聲道:“他們說你一直在暗中縱本堡,老夫就看不出……”
姚廣孝悠然攔下話頭:“‘魔佛’嶽翎是個奇才,一手創建你們‘三堡’,立下曠古未見的典章製,這一點,貧僧差他差得太遠,可惜他卻不會運用,到頭來反被你們聯手追殺。”
笑眯眯的瞅了瞅“金龍堡”衆。
“其實你們這個堡,無論在嶽翎的棋局之中,或在貧僧的棋局之中,都只是顆無關痛癢的棋子而已。”
面一整,續道:“至于‘飛鐮’、‘神鷹’二堡,可真是天才的傑作,令貧僧不得不五
投地。”
泰璜大感大受侮辱,搶道:“你別忘了,本堡主既爲嶽翎最後創建,自然最好……”
又覺這話實有佩服嶽翎之意,趕緊住口不言。
姚廣孝笑道:“當初嶽翎因見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不忍百姓受苦,首創‘飛鐮’,標榜公正平等,但他似乎不久就發現,人間根本沒有完全平等這回事,于是他再創‘神鷹’,標榜自由,結果仍然不能今他滿意,等到最後創建‘金龍’之時,已然身心俱疲,不自覺的走到千百年來的老路上去,簡直乏善可陳。”
“展翅龍”單飛又大聲道:“不錯!‘三堡’之中最老朽腐敗的就是本堡,害得咱們當了十幾年的行屍走肉!”
單飛平常最得秦璜信任,名列八將之首,不想今日卻帶頭發難,屢次三番痛罵堡主,把個“獨角金龍”氣成了白癡,喃喃道:“老夫上承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商鞅韓非,一心以聖賢之道立堡率衆,爲何會落得如此下場?”
姚廣孝哈哈大笑。
“自古以來,大英雄大豪傑全都愛講聖賢之道--在吃飽了飯沒事幹的時候--只沒像你這種用法。”
目光往回馬必施、桑半畝二人臉上,神又凝肅起來。
“‘飛鐮’、‘神鷹’雖爲嶽翎腦力極致之結晶,但他自己卻始終未曾看出這兩種製所含有的強大而可怕的力量,以及這兩者之間的微妙關系。這是他的遺憾,卻是我的運氣。”
姚廣孝雙眼之中彷佛伸出了兩把刀,在衆人臉上一刀一刀的劈過。
“沒有人不愛自由,也沒有人不愛平等,但這兩者其實正是一柄利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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