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反樸歸真3、泰山大鬧摩爾街上一小節]。他猛地轉過臉,看清了那雙直盯盯地望著他的、吃驚的眼睛。
離開音樂廳之前,他便把這件事忘到了腦後,他也沒看見那個皮膚黝黑的家夥在他從燈火輝煌的大廳裏面走出來的時候,躲進對面一個門洞下面的影之中。
泰山不知道,他已經被人在音樂廳和別的娛樂場所跟蹤了多次,不過以前他很少一個人出來。可是今天晚上,迪阿諾特另有約會,泰山便獨自一人來看表演。
他依照從巴黎這個區回家的習慣,拐了個彎。那個“尾巴”從藏身的地方跑出米,跨過馬路,急匆匆向前面走去。
泰山夜晚回家時,一直習慣沿著摩爾街走。因爲這裏安靜、幽暗,比周圍那幾條熙熙攘攘、花花綠綠的大街更容易使他回想起可愛的非洲叢林。如果你熟悉巴黎,一定能想起摩爾街街道狹窄,潛藏著種種凶險。如果不熟悉,只需問問警察便會知道,全巴黎天黑之後,再沒有比這條街更讓人“敬向遠之’的了。
這天夜裏,泰山在這條讓人心灰意冷的大街兩邊肮髒、破舊的樓房下濃黑的影下走著。穿過兩個四面臨街的住宅區後,突然聽見對面一幢房子的三樓上傳來一陣呼救聲。聽聲音是個女人。她的第一聲叫喊還在空中回蕩,泰山就已經沖上樓梯,穿過昏暗的走廊,去營救這個危難中的女人。
三樓走廊盡頭有一扇門虛掩著,泰山聽見剛才把他從大街上引到這兒來的呼救聲正從那條門縫兒傳出來。眨眼之間,他已經沖進那間燈光昏暗的屋子。一盞放在老式壁爐臺上的油燈在十幾個面目可憎的家夥身上灑下明滅不定的光。屋子裏除了那個呼救的女人都是男人。女人看起來30歲左右,她那張年輕時可能很漂亮,此刻卻是一幅婬蕩的樣子。她一只手捂著喉嚨,低頭彎腰,背靠最裏面那堵牆站著。
“救救我,先生,”她一見泰山進來便壓低嗓門兒說,“他們要殺我。”
泰山向周圍掃視了一眼,看見一張張只有慣犯才會有的狡猾、邪惡的面孔。他正納悶,爲什麼他們沒有一點兒逃跑的意思,突然聽見一陣響動,連忙回過頭,兩個場景映入他的眼簾,其中之一讓他大惑不解:有一個人正從屋子裏鬼鬼祟祟溜出去,泰山只瞥了一眼,便認出是茹可夫。
另一件事卻立刻提起他的興致。一個滿面凶相的大個子手裏提著一根大頭棒,正踮著腳尖兒從背後向他摸過來。這家夥和他的同夥看見泰山已經察覺,一擁而上。有的手持利刃,有的舉著椅子,拿大頭棒的家夥則用盡平生的力氣,揮舞著捧子打將過來。這一棒如果打中了,准會把泰山的腦袋打個稀爛。
可是在原始森林中曾經對付過力大無比、凶殘狡詐的巨猿特岡茲、雄獅奴瑪的泰山,無論頭腦的敏捷程度還是力量的巨大都不會有稍許的減退。而這一切,對于巴黎街頭的地痞流氓是無法想象的。
在選定最難對付的敵手——那人揮舞大頭棒的家夥之後,泰山躲過正落下來的棒子,猛撲過去,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那家夥應聲倒下。
接著他回轉身對付別人。這簡直好像一場輕松的遊戲。那層薄薄的文明的面紗消失了,泰山盡情享受搏鬥的快樂,發泄他對血的渴望。只可惜這些家夥像易碎的貝殼,實在經不住敲打。這十條粗壯的惡棍發現自己似乎是和一頭凶猛的野獸關在同一間小屋裏,他銅頭鐵臂,力大無比,跟他相比,他們那點兒力氣簡直不值一提。
茹可夫在走廊盡頭站著,等待這場惡鬥的結果。他希望離開這兒之前,弄清楚泰山確實已被那群流氓打死。但他不想在這場凶殺中自個也呆在屋裏。
那個女人還在泰山剛進屋時站著的地方呆著。但是這幾分鍾,她臉上的表情發生了一連串的變化。泰山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她裝出一副可憐相;他轉過身迎戰那群惡棍的時候,那張臉卻顯得十分狡猾。只是泰山沒有看見這種變化。
然後狡黠變成驚訝,直到最後恐懼代替了所有那些表情。她自然驚駭不已。她用呼救聲誘騙來的這位清白無辜的先生本來要慘死在這間小屋裏,可他突然間變成一個複仇男神。她看到的不是嫩的肌膚,無力的抵抗,而是一個發了瘋的、真正的海格立斯①。
①海格立斯(hercules):羅馬神話中的大力神。
“天哪!”她驚叫道,“他簡直是頭野獸!”因爲人猿泰山潔白、有力的牙齒咬住了一個敵手的喉嚨——這是他在柯察克的部落裏學會的跟巨猿搏鬥的方法。
他四面出擊,十分靈活,在屋子裏跳過來跳過去。那個女人看了不由得想起在動物園見過的豹子。他一會兒伸出鐵掌,掐斷一個壞蛋的手腕,一會兒揪住一家夥的胳膊朝後一擰,便讓它了臼。
這群流氓疼得尖叫著,趕快逃到門廳。不等第一個頭破血流,缺胳膊短的人從屋目跌跌撞撞跑出來,茹可夫就——書香門第http://www.bookhome.net已經明白,這天夜裏,泰山是不可能死在那間屋子裏了。于是,這個俄
佬趕快跑到附近一個賊窩給警察打電話,說摩爾街二十七號三樓上有個男人正行凶殺人。
警官們來到現場之後,發現三個男人躺在地板上呻吟,一個嚇壞了的女人雙手捂著臉,躺在一張肮髒的上,一位看起來
著考究的年輕紳土站在屋子正中,等待這支“援兵”——他是從警察們上樓時急促的腳步聲判斷的。然而警察想錯了,站在他們面前的哪裏是什麼“
著考究的紳士”,而是一頭正眯細一雙鐵灰
的眼睛,惡狠狠地望著他們的野獸。血腥味兒使泰山身上最後一點文明的影子消失得幹幹淨淨,現在他像一頭被獵人包圍的獅子,陷入絕境,等待即將來臨的進攻,並且隨時准備向發起進攻的人撲過去。
“這兒發生了什麼事兒?”一位警察問道。
泰山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可是轉過臉要那個女人爲他的陳述做證時,被她的“證言”嚇了一跳。
“他撒謊!”她扯開嗓門兒尖叫著,對警察說:“我一個人呆在屋裏,他不懷好意闖了進來。我叫他滾出去,他就動手動腳。我大聲呼救,驚動了正從這幢房子路過的幾位先生。要不是他們救我,我就讓他殺了。先生們,他簡直是個魔鬼,赤手空拳,再加上那嘴牙,就打壞十個漢子。”
泰山被這個女人的忘恩負義驚呆了,有一會兒他簡直啞口無言;警察對她的話有點兒懷疑,因爲他們對她和她那些可愛的朋友的劣迹,多少還有點兒了解。可是他們是警察,不是法官。因此決定逮捕屋子裏所有的人。究竟誰是罪犯,誰是無辜者,那只好留待于法官的審判了。
但是他們發現對這個著
面的年輕人宣布他被逮捕是一碼事,要付諸實施卻完全是另一碼事。
“我沒有罪。”他很鎮定地說,“我只是爲了自衛。我不明日這個女人爲什麼要明說八道。她跟我往日無仇,近日無怨。在她的呼救聲把我引進這間小屋以前,我壓根兒就沒見過她。”
“得了,得了”,一位警察說,“到了地方,自有法官聽你分辨。”他走上前,伸出一只手按住泰山的肩膀。但是泰山只一抖肩,他便一個大馬趴摔倒在牆角。他的同事們一擁而上,立刻嘗到了那群流氓剛才嘗過的滋味兒。泰山眼疾手快,動作麻利,把他們一個個打得團團亂轉,連掏槍的工夫也沒有。
這當兒,泰山意到窗戶敞開著,窗外有一棵樹——也許是一根電線杆子,他沒有看清。等最後一個警察被他打倒後,一個警官終于掏出手槍,朝泰山升了一槍。這槍沒有打中。那人還沒來得及再開槍,泰山已經打翻壁爐臺上那盞油燈,小屋陷入一片黑暗。
然後,警察看見一個身影輕如飛燕,跳上窗臺,從窗口縱身一躍,像一只金錢豹跳到人行道對面的一根杆子上。等他們集臺起來,跑到街上,要抓的人早已渺無蹤影。
他們把那個女人和那幾個沒來得及逃走的家夥帶到警察局之後,可沒給他們好顔看,這支小分隊在這次執行任務的過程中丟盡了面子,十分惱火。而且一想到要向上司報告,一個手無寸鐵的人把他們打得一敗塗地然後逃之夭夭,更覺得十分難堪。
留在街上的那個警察賭咒發誓,從他們進那座樓到出來,絕對沒有人從窗戶跳出來,或從別的什麼地方溜出來。同事們都認爲他撒謊,可又無法證明。
泰山跳到那根杆子上面之後,依照叢林裏養成的習慣,在冒險爬下去之前,先看看有沒有敵人。他做得很對,那根杆子下正好站著一個警察。所以,泰山壓根兒就沒下去。他看見上面投人,就向上爬去。
這根杆子的頂端正對那幢樓的房頂。多年來泰山在原始森林的樹頂上跳來跳去,早就練就一身“飛檐走壁”的絕技,因此,不費吹灰之力便跳到了樓房頂上。他從一幢房子跳到另外一幢房子,一直跳到一個十字路口,看見另外一根杆子,才縱身一躍,順杆兒爬了下來。
他飛也似地跑過一兩個住宅區,走進一家晝夜服務的咖啡館。在盥洗間,把手上和服上留下的爬牆越屋的痕迹洗刷得十十淨淨。過了一會兒便從咖啡館走了出來。悠然自得,向住
慢慢走去。
離他住的地方不遠,有一條燈光明亮的大街。他必須橫穿這條大街才能回到下榻之。他在一盞明亮的弧光燈下站著,等待一輛大型高級轎車過去。突然聽見一個女人甜甜的聲音喊他。他擡起頭,看見奧爾加·德·考德坐在那輛轎車的後排座位上,正趴在車窗上朝他微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對她友好的問候表示回答。等他直起腰,那輛汽車已經載著她飛馳而去。
“在同一個晚上碰見了茹可夫和伯爵夫人。”他自言自語地說,“哦,巴黎真小!”
……《反樸歸真》3、泰山大鬧摩爾街在線閱讀結束,下一章“4、伯爵夫人的解釋”更精彩的內容等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