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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羅河謀殺案》第12節

阿嘉莎·克莉絲蒂作品

  白羅正從剛刮淨胡子的臉上抹去泡沫,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雷斯上校已迫不及待地走了進來。上校把門關上後說:

  “你的直覺一點也不差。事情果然發生了。”

  白羅挺直身子,尖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林娜·道爾死了――頭部中彈,是昨天晚上的事。”

  白羅沈默了好幾分鍾,腦海清楚地浮現出兩幕景象:在亞思溫花園裏的少女,用強硬的語氣在說,“我要用手槍緊貼住她的額頭,然後扳動槍機……”而另一幕是更新的回憶:同一種聲音在說,“那種東西‘斷折!破裂!’的天氣,當你再沒耐xing……”和那充滿懇求的眼神。白羅想:爲什麼自己當時沒有對她的求援作出反應呢?那混帳的睡意,竟把自己弄得頭昏腦脹。

  雷斯繼續說:“我有若幹官方身份,所以他們找著我,要我負責調查。船本來預定半個鍾頭後啓航,現在決定延遲,直到我下令爲止。當然,凶手有可能來自岸上。”

  白羅搖搖頭。

  雷斯默然同意白羅的想法。

  “是的,這個可能xing不可輕易抹殺。朋友,現在就看你的了,你又有機會大展身手。”

  白羅一面穿上整齊的便服,一面說:“一切聽你的差遣。”

  兩人步出甲板。

  雷斯說:“貝斯勒醫生應該已經到了現場。是我叫侍應生找他的。”

  船上有四間套房:左舷的兩間分別由貝斯勒醫生和潘甯頓占用;右舷的兩間則是梵舒樂小jie和林娜·道爾的房門外,他替白羅和雷斯開了門。兩人踏進室內,貝斯勒醫生正俯在chuang邊,他應聲擡起頭來,望了兩人一眼。

  “醫生,可以告訴我們你的發現嗎?”雷斯問道。

  貝斯勒醫生思索著摸摸胡子。

  “啊!她是被槍殺的――槍在很近的距離發射。看――就在這兒,耳朵的上部――是子彈穿過的地方。子彈很小――我想是零點二二口徑。槍緊貼她的額頭。看,這兒有個黑印,是皮膚被燒焦了。”

  白羅再度想起亞思溫的那一席話。

  貝斯勒醫生往下說:“當時她應該是熟睡了,沒有半點掙紮;凶手摸黑進來,走近chuang前,開槍射死她。”

  “噢,不!”白羅大聲叫道。他感到不能接受這種說法――賈克琳·杜貝爾弗悄悄摸進漆黑的房間,手槍在手――不,這符合情理。

  貝斯勒醫生穿過厚厚的眼鏡瞪著他。

  “但事情正是這樣,我告訴你。”

  “不錯,不錯。我不是指你的設想。我不是不贊同你。”

  “貝斯勒醫生滿意地哼了一聲。”

  白羅走上前,站到他身旁。林娜·道爾側身躺著,態度自然安詳,但耳上露出一個小洞,洞的四周有血迹。

  白羅沈痛地搖搖頭。

  接著,他的目光落在身旁的白粉牆上,猛地倒抽了一口氣。牆上赫然有一用紅棕seti譜寫的巨大、筆劃抖顫的“j”字。

  白羅瞪著它,然後俯身舉起死者的右手。其中一只手指染有紅棕se的印。

  “真邪門!”白羅蓦地喊出來。

  “哦,什麼事?”

  貝斯勒醫生擡起頭來。

  “啊!就是這個!”

  雷斯說:“該死的!你推測這意指什麼,白羅?”

  白羅晃了晃身子。

  “啊,你問我的推測?那是最簡單不過了。道爾夫人臨死前盼望指出凶手是誰,于是用手指沾了自己的血,將凶手名字的英文縮寫塗在牆上。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回事!”

  “啊,不過――”貝斯勒醫生正想cha嘴,雷斯示意他不要作聲。

  “這就是你的結論?”雷斯問道。

  白羅轉過身來,點點頭。

  “不錯,就像我說的一樣,出奇的簡單!很熟悉吧?小說上的謀殺案不是經常都有這樣一段嗎?真有點摸不清!實在使人懷疑這位凶手是個――老套的人。”

  雷斯長長地抽一口氣。

  “啊,原來如此!”他說。“我剛才還以爲――”他停住了。

  白羅微微笑道:“以爲我相信陳套的通俗劇?對不起,貝斯勒醫生,剛才你正想說――?”

  貝斯勒醫生不悅地嚷道:“我想說什麼?唏!我是說這簡直荒謬絕倫!這位可憐的女士是當場斃命的。用手指沾血――你可以看到,這兒根本一滴血也沒有――又何來血在牆上寫下‘j’字呢?呵,全是一派胡言,簡直是無中生有!”

  “啊,醫生所言不差。”白羅同意道。

  “但這樣做法是別有用心的。”雷斯提議道。

  “當然。”白羅臉se凝重地說。

  “‘j’代表什麼?”雷斯問道。

  白羅立刻答道:“‘j’字代表賈克琳·杜貝爾弗――一位年輕小jie。正是她在不到一個星期前曾向我發誓說,她認爲最稱心不過的事就是――”他頓了一頓,故意學著賈克琳原來的話,“‘用手槍緊貼住她的額,然後扳動槍機――’”“我的天!”貝斯勒醫生驚叫道。

  沈默持續了一會兒。接著,雷斯抽了長長的一口氣,說道:“就像這兒發生的一樣。”

  貝斯勒醫生點點頭。

  “不錯。正如我剛才所說,此槍是小口徑――可能是點二二厘米。當然,要把彈頭取出來,才可以肯定。”

  雷斯同意地點點頭,接著問道:“至于死亡時間呢?”

  貝斯勒醫生再度抓抓下颚,手指發也刺耳的聲響。

  “我想無需太准確。現在是早上八點。照昨晚的室溫估計,我認爲她已死亡六個小時,至多不會超過八小時。”

  “這麼說,是午夜至淩晨二時了。”

  “不錯。”

  過了片刻,雷斯望一望四周說:

  “她先生呢?我想他應該就睡在隔壁。”

  “他現在正睡在我的房間。”貝斯勒醫生說。白羅和雷斯兩人感到很詫異。

  貝斯勒醫生不住地點頭。

  “啊,原來你們不知道那件事。道爾先生昨晚在了望廳給槍打傷了。”

  “槍傷?是誰幹的?”

  “是那位年輕女士――賈克琳·杜貝爾弗。”

  雷斯厲聲問道:“傷勢嚴重嗎?”

  “很嚴重。骨頭碎了。我已經盡了一切能力治療傷口,但你們應該理解,折碎部分必須迅速接受x光照射,並且予以適當調理。這些在船上都辦不到。”

  白甸喃喃地道:“賈克琳·杜貝爾弗。”

  他的目光再投向牆上的“j”字。

  雷斯突然道:“如果這兒暫時沒有其他事情可辦的話,我們還是先到下面去。船上管理部門已經把吸煙室整理停當,我們必須弄清昨晚所發生的一切。”

  三人步出房間。雷斯鎖上了門,並把鑰匙拿走。

  “我們待會再來。”他說,“首先把事情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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