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驗屍在星期一進行。
我並不想詳細敘述這次驗屍的經過。如果要詳細敘述的話,那只會是一遍又一遍地重複。但警察事先已交待過,不允許講得太多。我只提供了一些有關艾克羅伊德死亡原因的證據,以及死亡的大概時間。驗屍官對拉爾夫·佩頓的缺席談了自己的看法,但並未過分強調。
事後,波洛和我跟警督談了幾句,警督的神情顯得非常嚴肅。
“情況非常糟糕,波洛先生,”他說,“我盡量做到秉公辦事。我是本地人,在克蘭切斯特曾多次見到過佩頓上尉。我並不希望他是凶手——但不管從哪一方面來看,情況對他都很不利。如果他是清白的,爲什麼不前來解釋呢?我們有證據證明是他作的案,但很可能這些證據經他解釋後即可澄清。那麼他爲什麼不出來解釋呢?”
我當時並沒有完全理解警督這番話的內在含義。其實他們已經向英的所有碼頭和車站發出了通緝拉爾夫的電報,各地的警察都提高了警惕。他在城裏的房間,以及他常去的地方或場所都被嚴密地監視起來。在這嚴密的戒備中,看來拉爾夫是
翅難逃了。他沒有行李,而且身上又沒有錢。
“我還沒有打到那天晚上看見他在火車站打電話的人,”警督繼續說,“但我認爲這裏的人對他很熟悉,肯定有人看見他打電話的。利物浦也沒有他的消息。”
“你認爲他去了利物浦?”波洛問道。
“噢,這是明擺著的,車站的那個電話就是在利物浦快車前離開前三分鍾打的。”
“打電話的人可能是故意這麼做的,想把你們的注意力引開。這或許就是打電話的用意。”
“這也是一種說法,”警督急切地說,“你真的以爲這是打電話的用意?”
“我的朋友,”波洛嚴肅地說,“這一點我不能肯定,但我可以告訴你:如果我們能夠弄清打電話的用意,那麼謀殺這謎也就解開了。”
“我記得你以前也說過這樣的話。”我邊說邊好奇地看著他。
波洛點了點頭。
“我老是要想到這個問題上去。”他鄭重其事地說。
“我看這跟謀殺無關。”我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不這麼認爲,”警督提出了異議,“但我得坦率地說,波洛先生太拘泥于這一點,我們還有更好的線索可以追查,比方說,劍柄上的指紋。”
波洛的行爲突然變得令人費解,每當他感到興奮時,他的表現總是如此。
“m.l’inspecteur(法語:警督先生),”他說,“要謹防盲目——盲目——comment dire(法語:是怎麼說的)?——小路條條,沒有盡頭。”
拉格倫警督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應付。我非常機敏地接過了話題。
“你的意思是鑽死胡同?”我說。
“是這個意思——死巷子沒有出路。就這些指紋來說,很可能得不到什麼結果。”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警督說,“你是不是在暗示這些指紋是僞造的?我在書中確實看到過這類故事,但我在辦案中從未遇到過。不管是真是假——我們總能夠獲得一些線索。”
波洛只是聳了聳肩,伸了伸雙臂。
警督把各種放大的指紋照片拿給我們看,從技術角度給我們講解了手指羅紋的問題。
“喂,”他終于說道,顯然對波洛的冷漠態度感到很惱怒。“你得承認,這些指紋肯定是那天晚上屋子裏的某個人留下的,你說對不對?”
“bien entendu(法語:當然羅)。”波洛一邊點頭一邊說。
“那好,我已經把家裏所有人的指紋都取到了。跟你實說,從老太太一直到幫廚女工,無人例外。”
我想艾克羅伊德太太並不願意別人稱她爲老太太,她在化妝方面花了不少的錢。
“每個人的指紋,”警督先生怕別人沒聽清楚,又重複了一遍。
“也包括我的。”我毫無表情地說。
“驗指紋的結果表明,沒有一個人的指紋跟劍柄上的合得起來。現在只剩兩個人了,不是拉爾夫·佩頓的指紋,就是醫生遇見的那個神秘陌生人的指紋。當我們找到這兩個人後——”“許多寶貴的時間都給你費掉了。”波洛打斷了他的話。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波洛先生。”
“你剛才說你把所有的指紋都搞到了,”波洛低聲說,“真是這樣嗎,警督先生?”
“當然羅!”
“沒有漏掉任何人?”
“什麼人都沒有漏掉。”
“包括所有的活人和死人?”
對這番帶有宗教彩的話,警督一時摸不到頭腦。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地說:“你的意思是——?”
“死人的指紋,警督先生。”
警督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沒弄明白。
“我的意思是,”波洛平心靜氣地說,“劍柄上的指紋是艾克羅伊德先生本人的。要證實這一點非常容易,他的屍還在。”
“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呢?你不是說他是自殺吧,波洛先生?”
“啊!不。我的意思是,凶手戴著手套或者用什麼東西包住自己的手,行刺後他就用死者的手去緊緊握住劍柄。”
“但這樣做是什麼目的呢?”
波洛又聳了聳肩。
“使這個複雜的案件變得更加錯綜複雜。”
“那好,”警督說,“我就去查驗一下。請問你是怎麼想到這一點的?”
“當你把劍拿給我看,並指出上面的指紋時,我就想到了這一點。我對手指羅紋所知甚少——說老實放,我對指紋一竅不通。但我當時就發現劍柄上的指紋位置有點別扭。如果叫我去殺人的話,我絕不會這樣拿刀。很明顯,用右手舉到肩膀後面很難拿到正確的位置。”
拉格倫警督瞠目結地盯著那矮個子偵探。波洛顯出心不在焉的樣子,撣了撣
袖上的灰塵。
“不錯,”警督說,“這是你的想法,我馬上就去證實一下。如果不是這樣,你可不要失望。”
他說話的口氣很溫和,但帶點上司和下級說話的味道。波洛目送他走出屋去,然後轉向我,對我眨了眨眼。
“以後我得對他的amour propre(法語:自尊心)多加提防,”他說,“現在我們可按自己的方案行事了,我的朋友,我們來一次‘家庭小聚會’怎麼樣?”
波洛所說的“小聚會”半個小時後就進行了。我們在弗恩利大院的餐廳裏圍著桌子坐著。波洛坐在桌子頂頭,猶如董事長召開嚴肅的董事會。仆人不在場,我們總共有六人。艾克羅伊德太太、弗洛拉、布倫特少校、年輕的雷蒙德、波洛和我。
人到齊後,波洛起身向大家鞠躬致意。……
羅傑疑案第12章 小小調查會 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