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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米跳下計程車,付了車資,然後俯身從車裏拿出一個紮得不十分精美的包裹——顯然是一幅畫。他盡量用手臂遮住畫,走進“新雅典美術館”——倫敦曆史最悠久,也是最重要的畫廊之一。
湯米對藝術並不特別熱衷,他之所以到這家畫廊來,是因爲有了朋友在裏面主其事。
一個金發年輕人走過來,臉上露出相識的笑容。
“嗨,湯米,”他說:“好久不見了,你手臂下面拿的是什麼?你這把年紀了,總不會迷上繪畫吧?有很多人都這樣——
結果往往很可悲。”
“我想我對創造的藝術恐怕永遠也沒本事,”湯米說:
“不過我必須承認,那夫看到一本小書,用最簡單的字句說有個五歲小孩也能學會彩畫的時候,的確很吸引我。”
“要是你也迷上繪畫的話,我只有祈禱上帝幫助我們了。”
“好了,老實說,羅勃,我只想借重一下你的專家眼光。
來,幫我看看這幅的。”
歲勃敏捷地接過湯米了中的畫,技巧地除掉外面笨拙的包裝——顯然他早已習慣于捆綁或拆開各種尺寸的藝術作品了。他拿起畫,放在椅子上,靠近仔細打量了一下,然後退後五六步,看看湯米。
“怎麼樣?”他說;“這幅畫怎麼了?你想知道些什麼?是不是想賣掉?”
“不,”湯米說;“我沒有意思賣,羅勃,只想了解一下這幅畫。你先告訴我,這是誰畫的?”
“老實說,要是你想賣的話,倒真還可以賣個好價錢,”羅勃說:“十年前就不行了,鮑斯柯溫的畫最近才又流行起來。”
“鮑斯柯溫?”湯米用疑問的眼神看著他,“是畫這幅畫的畫家?我看出是‘b’字開頭,不過看不出全名,”“喔,確實是鮑斯柯溫,二十五年前很受歡迎。他的畫銷路很好,舉行過很多次畫展,很多人喜歡買他的畫。從繪畫技巧來說,的確是個好畫家。可是風輪流轉,最後幾乎沒人買他的畫了。不過最近又重新流行起來了——他、史提區華和方代拉都很受人喜歡。”
“鮑斯柯溫,”湯來重複念一次。
“b-o-s-c一o-w一a-n。”羅勃切地說。
“他還作畫嗎?”
“不,已經死了好幾年了,死的時候變老了,我想有六十五歲了。你知道,他的作品相當多,有很多油畫散布在各地。
我們打算過四五個月舉行一次他的畫展,應該可以辦得不錯,你爲什麼對他這麼有興趣?”
“說來話長,”湯米說:“改天請你吃頓午飯,再把故事從頭告訴你。這個故事實在太長、太複雜,也太可笑了,我現在只想了解這個鮑斯柯溫的一切!還有你是不是碰巧知道畫裏這棟房子在什麼地方。”
“最後這一點我沒辦法告訴你,你知道,他常常畫這種題材——幽靜的鄉下小屋子,有時候是農舍,有時候附近只有一兩頭牛,有時候是牛車——如果有,也是在遠,總之是典型的鄉村景象,不會有什麼多余的景
。有時候畫的表面看起來像琺榔一樣,是一種特殊技巧,很多人都喜歡,他畫的很多東西都是在法
,多半是諾曼第風格的教堂。我這裏也有一幅他的畫,等一等,我去拿給你看。”
他走到樓梯口,向下面的人喊了句什麼,一會兒,他拿著一幅小油畫回來。放在另外一張椅子上。
“你看,”他說;“諾曼第式的教堂,”“喔,”湯米說:“我知道了,都是同一類東西。內人說我帶來的那幅畫是棟從來沒人住的房子,我現在懂她的意思了,我想那間教堂也從來沒人進去做過禮拜。”
“嗯,也許嫂夫人說得有道理,安詳、平靜,沒有人住。
你知道,他不常畫人。他的畫裏偶而會有一兩個人,不過多半都沒有。我想這也是造成他的畫有特殊吸引力的原因——
能給人與世隔絕的感覺,就像人類全都消失了,鄉下反而顯得更平靜。想到這一點,也許就是一般人爲什麼那麼喜歡他的畫的原因。現在的世界有太多人,太多車子,太多噪音了。
安靜、安靜,只有到大自然裏去找了。”
“對,我相信。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我本身也不認識他,不過聽說他很自負。說不定以爲自己比實際上畫得更好。有點喜歡做作,不過很仁慈,蠻可愛的,很受女孩子注意。”
“你不知道這棟房子在什麼地方?我想是英格蘭。”
“我也這麼想,要不要我想辦法查查看。”
“可以查嗎?”
“也許最好的辦法就是問他太太——或者說他的遺孀。他太太叫愛瑪·魏思,是個有名的雕刻家。作品不算多,不過有些作品很蒼勁有力。你不妨去問她,她住在漢普斯泰,我把地址告訴你。我們最近常常跟她聯絡,談她丈夫畫展的事。
我們也收藏了一些她的小型雕刻作品。我去查查地址。”
他走到桌子邊,打開一本薄子,在一張卡片上寫了幾個子,然後拿著走回來。
“這就是,湯米,”他說:“我不懂你心裏有什麼了不起的大秘密。你一向都很神秘,對不對?你那幅鮑斯柯溫的畫很有代表,我們開畫展的時候也許要借用一下,到時候我再打電話通知你。”
“你認不認識一位藍凱斯特大太?”
“這個——我目前實在想不起有這麼個人。是藝術家嗎?”
“不,我想不是,只是一位在養老院住了幾年的老太太。
我提到她只是因爲這幅畫本來是她的,後來她又送給我一個姑姑。”
“這個名字對我實在沒什麼意義,你最好去跟鮑斯柯溫太太談談。”
“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比他年輕很多,是個很有個的女人。”他點點頭,又說:“的確很有個
,我相信你也會同意。”
他把畫交給樓下的人,吩咐對方理好。
“這兒真不錯,有這麼多手下聽你使喚。”湯米說。
他打量一下四周,第一次注意到周圍的情形。
“這是什麼?”他有點厭惡地說。
“保羅,賈格洛斯基——一個很有意思的南斯拉夫年輕人。據說他所有作品都是吃了迷幻葯之後完成的。你不喜歡他的作品?”
湯米仔細看一個大網線袋子,就像絆住許多扭曲變形的牛似的一片冷酷綠草地。
“老實說,的確不喜歡。”
“俗氣,”羅勃說:“一起吃午餐吧?”
“不行,我跟一個醫生約好在我俱樂部見面。”
“你沒病吧?”
“我身棒透了,血壓正常得不得了,每次都讓醫生好失望。”
“那你看醫生幹嘛?”
“喔,”湯米愉快地說:……
拇指一豎11、龐德街和莫瑞醫生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