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白馬酒店第1章上一小節]以看出,這回就這麼算了,可是他會特別留意這些人的。他緩緩走了出去。
紅發女郎的男伴付了帳。
路奇對正在整理頭巾的女郎說:“你沒事吧?露兒對你實在太不應該了,把你頭發連根撥起。”
“其實不大痛,”女郎淡淡地說,一邊對他笑了笑,又說:“抱歉給你惹來麻煩,路奇。”
他們離開之後,店裏已經沒有其他客人了,我在口袋裏摸索零錢。
“她真有運動家的精神。”路奇贊賞地看著她的背影說。他拿起掃帚,把那些紅頭發掃到櫃臺後。
“一定很痛。”我說。
“換了我,早就喊出聲來了。”路奇說,“可是唐密真有運動家的精神。”
“你跟她很熟!”
“喔,她差不多每天晚上都來。她姓塔克頓,全名叫唐瑪西娜·塔克頓,不過附近的人都叫她唐密·塔克。她很有錢,是她老爹留給她的遺産,可是你知道她整天做些什麼?搬到溫茲華斯橋那邊一間又破又舊的房子,成天跟一幫人無所事事,到溜達。我敢打賭,那些人當中至少有一半都是有錢人,要什麼有什麼,只要他們願意,盡可以住到觀光大飯店,可是那些人偏偏愛過這種日子,嗯——我真是不懂!”
“要是你,絕對不會這樣?”
“喔,當然,我可是個有理智的人!”路奇說:“老實說,我才剛剛賺了點錢。”
我起身准備離開,順便問問他們剛才吵些什麼。
“喔,唐密勾上了另外那個女孩的男朋友。可是我不騙你,那種男人實在不值得爲他打架。”
“可是另外那個女孩好像不這麼想。”我說。
“喔,露兒是個很羅曼蒂克的女孩。”路奇用寬容的語氣說。
我覺得羅曼蒂克應該不是這樣表現,不過我沒再說什麼。
(二)
大約一星期後,《泰晤士報》上的一則訃聞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塔克頓女士(全名唐瑪西娜·安·塔克頓),恸于十月二日逝于費羅飛療養院,享年二十多歲,爲已故薩裏郡安伯利區凱靈頓公園的唐瑪斯·塔克頓律師獨女。擇吉舉行家祭,花籃懇辭。
可憐的唐密·塔克,沒有人會送花到她的葬禮去,也不能再享受查爾斯的“刺激”生活。我忽然對目前像她一樣的女孩子起了一憐憫心,可是我又不禁提醒自己道,我怎麼知道自己的看法正確呢?我是什麼人?有什麼權利說她們是在虛擲生命呢?也許像我這樣平靜的學術生涯,與世隔絕的生活,才是虛擲生命呢!摸摸良心,“我”是不是欠缺一點刺激呢?這真是個奇怪的念頭!事實上,當然是因爲我不喜歡刺激。可是,也許我應該嘗試一下呢?這種想法對我既陌生又沒吸引力。
我暫時忘了唐密·塔克,看看今天收到的信件。
主要的一封信是我堂羅
·戴斯巴寫的,要我幫她一個忙。今天早上我實在沒心情寫作,所以就抓住這個借口,把工作暫時擱在一旁。
我走到皇家大道,搭計程車到一位朋友——亞麗丹·奧立佛太太家。
奧立佛太太是位名偵探小說作家。她那個叫密莉的女管家,精明能幹,能替她擋掉外界一切麻煩。
我揚眉無言地詢問她,密莉用力點點頭。
“你最好直接上去,馬克先生。”她說:“她今天早上心情不好,也許你可以幫幫她的忙。”
我走上樓梯,輕輕敲敲門,沒等裏面的回音,就直接走進去。奧立佛太太的工作室相當寬敞,牆上貼著熱帶林中鳥兒棲息在林梢的壁紙。奧立佛太太顯然有點瘋狂地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踱著方步。眼光茫然地掃過房裏,望著窗外,不時似乎很痛苦地閉上沈思一會兒。
“可是,”奧立佛太太自語道:“那個白癡爲什麼不馬上告訴人家,他看到那只鹦鹉呢?爲什麼不說?他一定看到了!可是他這一說,一切都破壞了。一定有什麼辦法……一定有……”
她一邊呻吟著,一邊瘋狂地把手指進灰
短發中,用力扯著。
當她突然發現我的時候,集中精神對我說:“嗨,馬克,我真是快瘋了。”接著又繼續自言自語。
“還有莫妮卡,我越想把她塑造得好一點,她就變得越討人厭……真是個笨女孩……又喜歡裝模作樣!莫妮卡……莫妮卡?我想一定是名字取壞了。南茜怎麼樣?會不會好一點?瓊安呢?太多人叫瓊安了,安妮也一樣。蘇珊呢?我已經有一個叫蘇珊的角了。露西亞?露西亞?露西亞?我已經可以“看到”她的模樣了:紅頭發、套頭圓領長衫……黑
緊身
怎麼樣?反正一定要穿黑襪子。”
可是一想到鹦鹉的問題,奧立佛太太又悶悶不樂地踱起方步來。好一會兒,她才小心地拿下眼鏡,套進套子,然後放進一個已經放了把中扇子的瓷漆盒子,深深歎口氣說:
“真高興來的人是你。”
“你太客氣了。”
“你知道,什麼人都可能上我這兒,也許是個希望我辦次義賣的蠢女人,也許是個來談密莉保險卡的男人,可是密莉死也不肯要那東西——或者,也可能是裝鉛管的工人(要是真的,那我運氣實在太好了)。要不然,就是有人想訪問我,問我一些尴尬又可笑的問題,而且老是些舊問題: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想到要寫作?寫過多少本書?一共賺了多少錢?等等。我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所以看起來老是像傻瓜一樣。不過那都沒什麼關系,因爲我想我已經快被這個鹦鹉的事逼瘋了。”
“有事沒辦法決定?”我同情地說:“我看我還是走開算了。”
“不,別走,無論如何,你會讓我覺得輕松點。”
我接受了這個不肯定的恭維。
“要不要來根煙?”奧立佛太太不十分殷勤地問道:“家裏不知道什麼地方有煙,打字機抽屜裏找找看。”
“我有,謝了,來一根吧?喔,對了,你不抽煙。”
“也不喝酒,”奧立佛太太說:“真希望我會。像那些美偵探一樣,書桌抽屜裏老是有點煙、酒,好像有了這些東西,任何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你知道,馬克,我真不懂怎麼有人真的殺了人還能逍遙法外。我覺得只要一殺人,罪行就很明顯了。”
“胡說,你就寫過很多這種小說。”
“至少有五十五部,”奧立佛太太說:“謀殺不是件難事,要掩飾得好才不簡單。我是說:來的人爲什麼偏偏是你?你實在是跟我隔行如隔山。”
“那也難講。”
“喔,等事實來證明吧,”奧立佛太太含糊地說:“隨便發表一點你的意見,某乙被殺的時候,同時有五、六個人在場,每個人都有殺他的動機,這種情形實在不大平常——除非,某乙真的是個非常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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