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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夜綿綿》第22節

阿嘉莎·克莉絲蒂作品

  我在“吉蔔賽莊”沒有什麼可做的了,就留下了葛莉娜替我管莊宅,而我卻准備啓程到紐約去,把那邊的事情結束,參加愛麗最最龐大的鍍金葬禮,心中不免有幾分害怕。

  “你會進入非洲的叢林裏,”葛莉娜警告我:“自己要小心喲,可別讓他們把你活生生剝了皮呀。”

  這一點她說得很對,那是chu非洲叢林,一到那裏就感覺出來了。我對叢林並不認識——不認識這一種叢林。我知道自己力不能及,自己是獵獸,而不是錯人;在我四周的人都在樹叢中,用槍瞄准我。有時候,我能自己想象得出很多事情來,有時,我的猜疑得到證實。我記得到厲安德替我找的那位律師那裏去(他是個最爲文質彬彬的人,對待我就像是位全科大夫。我得到過別人的忠告,要我擺tuo一些礦産區,說那些礦區的地契不太分明。

  他問我是誰告訴我的,我說是勞斯坦。

  “這個,我們一定要調查一下,”他說:“像勞先生那樣的人應該知道的。”

  事後他向我說,

  “您的地契沒有半點兒不對,當然按照他對您的勸告,要在匆匆忙忙中把這片地皮賣掉並沒有道理,還是不要賣地吧。”

  當時我就有了這種感覺,自己的想法對了——每一個人都用槍瞄著我呢,他們全都知道,我一涉及財務的事情就是一個傻蛋了。

  喪禮極其隆重,而我以爲,相當恐怖,就像我在前面所推測的——鍍金。在墓地裏,一大堆一大堆的鮮花,墓地本身就像是一chu公園,有錢人的哀悼裝飾,都用大理石的墓碑來表示。我有把握,愛麗很討厭這個,但我認爲她的家人對此樂此不疲呢。

  我到紐約四天以後,就接到了京斯頓區的消息。

  黎老太婆的屍ti,在山那面一chu不用的石坑裏找到了,已經死去了好幾天。那chu地方以前發生過好幾次意外。一直說要在那裏設護欄——卻什麼都沒有安設過。判斷是意外致死,向鎮公所又作了建議,在那裏裝設護欄。在黎老太婆的農舍地板下,找到了藏著的鈔票,有三百多英鎊,全都是大鈔票。

  費少校在後面又附加了一行,“我敢說你聽到了哈勞黛昨天打獵時墜馬死亡的消息,一定會很難過的吧。”哈勞黛——死了嗎?簡直不能相信嘛!使我大爲震驚。兩個人——就在兩周以內,先後死于騎馬出事,這似乎像是一種幾乎不可能的巧合吧。

  我並不想延長待在紐約的時間,在這個外guo的環境中,我是個生客;一直都覺得對自己所說的、所做的非小心不可。我所認識的愛麗,完全屬于我的愛麗,已經不在那裏了。現在我看起來,她只是個美guo女孩,家財殷富的千金小jie,周圍都是朋友、各種關系的人士和遠房qin戚,一個在這兒生活了五代的家庭,她從那裏來,就像彗星般,掠過我的土地。

  現在她回來了,歸葬在自己的qin人、自己的家庭一起,這樣也使我很高興,如果在村莊外松林底下端端正正的小墳地裏,我決不會覺得自自在在;不會的,我決不會自自在在。

  “愛麗,回到你原來的地方去吧。”我對自己說道。

  不時,她伴著六弦琴時常唱的歌,那時時唱起的小小曲調,在我心中響起,我記得她的手指頭在琴弦上輕撚慢撥。

  “朝朝複夜夜,

  有些人生而甜蜜歡暢。”

  我想:“對你都是真的,你生而甜蜜歡暢,在‘吉蔔賽莊’,也有甜蜜歡暢,只是不夠長久啊。現在已經過去了,你已經回到了或許並不太歡暢的地方,也並不快樂的所在。不過話又得說回來,你在這裏回到了家,回到自己的qin人之間了。”

  突然間我想到,一旦我死去的時候來臨,我應當在什麼地方,在“吉蔔賽莊’嗎?可能。母qin會來qin視含殓——如果她老人家還沒有死的話,但我卻不能想到母qin的死,想起自己的死還要容易得多。不錯,mama會來看著我下葬;或許她老人家臉孔上的嚴厲不會松弛吧。我的思緒離開了她,不要想她了,不要接近她,不要看見她了。

  最後這一項卻不是真的,倒不是見到她老人家的問題,問題是一向都是她老人家看得見我,眼光著穿了我,那種急切的眼光掃過,就像瘴氣般把我團團圍住。我心裏想:“做娘的都是鬼!”爲什麼她們一定要爲子女打算?爲什麼她們覺得對子女的一切都知道?她們不知道,她們不知道!她應該爲我而得意,爲我而快樂,爲我到了目前這種了不起的生活而快樂呵。她應該——”然後我又把思緒從mama身上移開。

  我在美guo過了多久?自己都沒法兒記得起來了,被許許多多面帶假笑、眼光中充滿敵意的人所注視,就像注定得步步小心的一個世紀似的。我每天都對自己說:“我一定要熬過去,一定要熬過去——那時——”這就是我常用的兩個字兒,也就是說,在內心中常用的字兒,每一天要用上好幾次。

  每一個人都走出來要對我好,因爲我富了!在愛麗遺囑的規定裏,我成了極富的富翁;這種感覺很奇怪,好多投資自己都不懂--gu東啦,gu票啦;至于要拿所有這些做些什麼,更是半點兒都不知道。

  回英guo去的前一天,我和厲安德先生作了一次長談。他在我的內心中一向就是--厲先生,從來都不是安德伯伯。我告訴他,我要把我對勞斯坦的金額退出來。

  “真的嗎?”他那灰白的眉毛揚了起來,精明的眼睛,硬梆梆的面孔望著他,我不知道他這一聲“真的嗎?”真正的用意是什麼。

  “你覺得這麼做對嗎?”我迫不及待地問道。

  “我猜想,你有很多的理由吧?”

  “沒有,”我說,“我還沒有找到理由。一種感覺罷了,就這麼回事;我想可以對你無話不談吧?”

  “當然啦,與當事人的通信是不會公開的。”

  “好吧,”我說,“我只覺得他是個壞蛋!”

  “呵,”厲先生的神se很有興趣了:“不錯,我可以說你的直覺可能很正確。”

  所以這時我知道自己弄對了,勞斯坦對愛麗的債券、投資,以及所有其他的一切,都在搞鬼。我簽了一張代理委任狀交給厲安德。

  “你願意接受嗎?”我說。

  “只要與財關有關的業務,”厲先生說:“你可以絕對信得過我,這一方面我會替你竭盡全力的。我想你對我的chu理,不會有任何理由不滿意的。”

  我不明白他這話的真正用意是什麼,指的是什麼事吧。我想他意思是並不喜歡我,從來都不喜歡我,但看在錢的份上,他會盡全力替我做,因爲我是愛麗的先生,我便簽了所有必要的文件,他問我怎麼回英guo,坐飛機嗎?我說不是,不坐飛機,要坐船走。“我自己一定要有點兒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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