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無妄之災第21節上一小節]輪椅上,團繞著他太太的關懷。
他太太……當他想到他太太時,他好像看見了兩個人。一個是他所娶的女人,金發藍眼、溫柔含蓄。這是他所愛的女人,他挪揄她而她迷惑地皺起眉頭瞪著他的女人。這才是他的波麗。但是還有另外一個瑪麗——個像銅鐵一般堅硬、有情慾但卻沒有正常情愛的瑪麗——一個除了她自己別人都不重要的瑪麗。甚至他也是因爲他是她的所以才重要。
一句法詩文閃過他的腦際——是怎麼寫的?
“一切全都是她的附屬戰利品……”
而這個瑪麗他並不愛。在那對冰冷的藍眼睛背後瑪麗是個陌生人——一個他不了解的陌生人……
然後他自我嘲笑起來。他就像屋子裏其他每一個人一樣開始提心吊膽、過度緊張起來了。他記得他丈母娘跟他談過他的太太。關于紐約那個甜美的金發小女孩。關于小女孩摟著她的脖子叫說:“我想留下來跟你在一起。我不想離開你!”
那是真情愛,不是嗎?可是——多麼的不像是瑪麗,小時候跟長大以後會改變這麼多嗎?要瑪麗說出她的真情,表露出她的真感情有多麼的困難,近乎不可能?
可是當然那個時候——他的思緒停止下來。或者,真的十分單純?不是真情愛——只是算計,達到目的的手段,特意表露出來的感情。瑪麗爲了得到她所想要的能做出什麼事來?
幾乎任何事情都做得出來,他想——而且爲他自己想到這一點而感到震驚。
他憤怒地抛下筆,轉動輪椅離開起居室進入隔壁的臥室。
他轉動輪椅到梳樁臺前。他拿起梳子把掉落額尖的頭發梳回去。他自己的臉讓他自己看起來覺得陌生。
我是誰,他想,我要去什麼地方?他以前從沒想過的一些思緒……他來到窗前,看著外面。下面,一個白天來幫傭的女人站在廚房窗外跟某個在廚房裏面的人交談。她們的話聲,帶著溫柔的當地土腔,朝他飄浮上來……
他的兩眼大睜,仿佛進入夢幻之境。
隔房的一個聲音讓他從沈思中驚醒過來。他轉動輪椅來到連接門前。
關妲·弗恩正站在寫字桌旁。她轉過身來面對他,他被她晨曦下憔悴的臉嚇了一跳。
“晦,關妲。”
“嗨,菲利普。裏奧認爲你可能想看倫敦書報。”
“噢,謝謝。”
“這是個好房間,”關妲四下看看說。“我不相信我以前來過。”
“十足的皇家套房,不是嗎?”菲利普說。“遠離任何人。
對病人和度蜜月的夫婦來說都很理想。”
他真希望他沒說最後幾個字,但是太遲了。關臉上的肌肉顫動。
“我得辦事去了。”她含糊地說。
“完美的秘書。”
“現在連那個也不是,我犯錯。”
“我們不全都犯錯嗎?”他故意加上一句說:“你和裏奧什麼時候結婚?”
“我們也許永遠不會。”
“那才真的是錯。”菲利普說。
“裏奧認爲可能引起不好的風評——警方的!”
她的聲音怨恨。
“去它的,關妲,總得冒一些風險!”
“我是願意冒險,”關妲說。“我從來就不在乎冒險。我情願爲幸福賭一下。但是裏奧——”
“怎麼樣?裏奧?”
“裏奧,”關妲說,“也許死掉也會像生前一樣,是瑞琪兒·阿吉爾的丈夫。”
她憤恨的眼神令他嚇了一跳。
“她可能就跟還活著一樣,”關妲說。“她在這裏——在這屋子裏——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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