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目的地不明第7章上一小節]“我們原先就估計到了。”
“我認爲我應該警告您。”
“愛的貝特頓夫人,我們都不是小孩子,我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對不起,”希拉裏很恭順地說,“我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知道也沒關系,只要您服從命令聽指揮就行。”
“我一定服從命令聽指揮。”希拉裏輕輕地說。
“毫無疑問,自從您的丈夫離開後,您在英被嚴密監視。不過,您還是得到了消息,不是嗎?”
“是的。”希拉裏說。
“現在,”勞裏埃鄭重其事地宣布:“我要給您傳達指示,夫人。”
“請吧。”
“後天,您要從這兒繼續前往馬拉喀什。這同您所計劃的,以及您所預定的飛機票和旅館房間是一致的。”
“是的。”
“您到那裏以後,就會接到一封從英來的電報。我不清楚電報的內容是什麼,大概是要您作好立即回英
的准備。”
“馬上回英?”
“請聽著,我還沒說完。您要訂一張第二天離開卡薩布蘭卡的飛機票。”
“要是訂不上票——要是票都賣光了呢?”
“不致于都賣光的。一切都安排了。現在,明白給您的指示了吧?”
“我明白了。”
“那麼,請回到導遊在等著您的地方去吧。您在女盥洗室呆得太久了。順便提一句,您跟住在吉美宮旅館的那位美婦女還有那位英
婦女交上朋友了嗎?”
“是的,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這是難以避免的呀。”
“一點錯也沒有。完全有利于我們的計劃,很好。您要是能說服她們之中的某一位陪同您去馬拉喀什,那就更好了。夫人,再見。”
“先生,再見。”
“跟您再見面,”勞裏埃先生興趣索然地對她說,“是不大可能的了。”
希拉裏又回到女盥洗室。這一次,她發現另外那個門並未上鎖。幾分鍾後,她在茶室裏重新見到了導遊。
“我搞到一輛非常漂亮的小車在外面等著,我要帶您好好兜一次風。”
旅遊按計劃進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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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明天您就要去馬拉喀什了。”赫瑟林頓小說,“您在非斯呆得並不久,不是嗎?先到馬拉喀什,然後到非斯,以後再回卡薩布蘭卡,不是方便得多嗎?”
“大概真的方便得多,”希拉裏說,“但是預定房間太困難了,這裏太擁擠了。”
“但是英人不多,”赫瑟林頓小
頗爲憂郁地說,“眼下,幾乎碰不上自己的同胞,太可怕了。”她輕蔑地打量了四周繼續說,“都是法
人。”
希拉裏微笑了一下。摩洛哥是法的殖民地,與赫瑟林頓小
關系不大。問題是不管在哪裏的旅館,她都認爲英
旅遊者有特權。
“全是些法人,德
人和亞美尼亞人,希臘人。”卡爾文·貝克夫人咯咯地笑著說,“那個躐蹋的小老頭,准是個希臘人。”
“有人告訴我,他是希臘人。”希拉裏說。
“看來是個重要人物。”貝克夫人說,“你們看服務員在他周圍跑來跑去。”
“如今,他們瞧不起英人了。”赫瑟林頓小
心情十分沈重。“經常讓我們住那些照不過陽光的房間——往日男女傭人們住的那些房間。”
“嗨,自從我到摩洛哥以來,我的房間倒是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卡爾文·貝克夫人說,“我每次總是搞到一個帶洗澡間的舒適房間。”
“您是美人嘛,”赫瑟林小
有點挖苦地說,聲音裏帶有一種惡意,而且邊說邊使勁把織毛線的針搞得咔嗒咔嗒地響。
“但願我能說服你們二位和我一起去馬拉喀什。”希拉裏說:“在這裏遇見你們並和你們聊天,我太高興了。”希拉裏又說,“真的。單獨一個人旅行,太寂寞了。”
“我去過馬拉喀什了。”赫瑟林頓小大聲說。
但是,卡爾文·貝克夫人好像有點給這個主意迷上了。
“好哇,這的確是個好主意。”她說,“我有一個多月沒去馬拉喀什了。我很高興再去那裏住上幾天,我還可以給您帶路,貝特頓夫人,免得您上當受騙。您只有到那裏,並好好玩了以後,才懂得其中的奧妙所在。我現在就去辦事,看能否安排下來。”
她走後,赫瑟林頓小尖酸刻薄地說:“這就是那種美
女人,從一個地方奔到另一個地方,從不在任何地方好好呆一會兒。今天到埃及,明天去巴勒斯坦,有時我真覺得她們連自己是在哪個
家裏都搞不清楚。”
她猛然咬住嘴停止了議論,站起身來,仔細收拾起正在編織的毛線,向希拉裏點點頭,就走出了這間土耳其式的房間。希拉裏看了看表,決定今天晚上不按慣例先換
服再去吃晚飯。她獨自坐在這間挂著東方簾帷的昏暗的低矮房間裏。服務員向裏看了一下,打開了兩盞燈,又走開了。燈不很亮,昏暗宜人。這是一種東方的甯靜。希拉裏背靠沙發,盤算下一步怎麼辦。
僅僅在昨天,她還拿不准她承諾要幹的事情是不是一種騙人的玩意兒。可是,如今——如今,她卻真的要開始幹了。她一定要小心謹慎,特別小心謹慎,一點差錯都不能有。她就是奧利夫·貝特頓本人,受過一般的良好教育,不愛好文藝,不搞歪門邪道,但思想顯然左傾,而且是一個對丈夫絕對忠誠的女人。
“我可不能出一點地差錯呀。”希拉裏低聲對自己說。
竟獨自一人在摩洛哥坐著,該多奇怪啊!她感到仿佛到了一個神秘而迷人的度。她身旁那盞昏暗的燈!要是她雙手拿住燈的雕銅把手並擦一下,燈神會出來嗎?她想到這些,便驚訝起來。
忽然,她發現從燈那裏出現了阿裏斯蒂德斯那張充滿皺紋的小臉和那一抹尖尖的小胡子。他謙恭有禮地點了點頭,然後在她身邊坐下,並且說:
“允許嗎,夫人?”
希拉裏也很有禮貌地作了回答。
他打開煙盒,遞給她一支香煙。她接了過來。他自己也點燃了一支。
“您喜歡這個家嗎,夫人?”過了片刻,他問。
“我剛到這裏不一會兒。”希拉裏說。“我發現這裏實在太迷人了。”
“噢,您逛過舊城了?喜歡嗎?”
“我認爲舊城妙極了。”
“是的,妙極了。那裏的一切和過去一樣。——熙熙攘攘的市場,宮廷裏的謀,老百姓中間的竊竊私議,門板後面的活動,城市所有的神秘和激情,都包含在狹窄的街道和高大的城牆之中。夫人,當我在非斯街頭漫步時,您知道我想起了什麼嗎?”
“不知道。”
“我想起了倫敦的大西街。我想起了街道兩旁工廠的高大建築群。我想起那些被霓紅燈照得如同白晝的高樓大廈。當你驅車從路上駛過時,清清楚楚地看到裏面的人們。一切都是毫不隱蔽的,沒有一點神秘之。甚至窗戶上連窗簾都沒挂。他們在那裏幹他們的工作,讓全世界都看吧,只要全世界都想看的話。就像把螞蟻窩的蓋揭開了一樣。”
“您是說,”希拉裏很感興趣地說,“這種對比使您很感興趣。”
阿裏斯蒂德斯先生把他那上了年紀的玳瑁頭點了一下。
“是的,”他說,“那裏一切都是公開的,而在非斯古老的大街上,沒有什麼是露天的。一切都隱蔽而黑暗……但是……”他向前靠著,用手指輕輕敲了一下那張小小的黃銅咖啡桌子。“……但是,同樣的事情在進行。殘忍、壓迫;權慾、討價還價和爭論不休。”
“您認爲人類的天到
都是一樣嗎?”希拉裏問。
“在任何一個家,過去也好,現在也好,總是有兩件東西面臨著一切,那就是殘忍和仁慈!這一件或那一件,往往是二者都有。”他一口氣繼續說,“有人告訴我,夫人,日前您所乘的飛機在卡薩布蘭卡出了事?”
“是呀,出了事。”
“我真羨慕您。”阿裏斯蒂德斯先生令人意外地說。
希拉裏對他投以十分驚異的眼光。他再次搖頭晃腦,表示非常自信。
“是的,”他補充道,“應該羨慕您。您有了經驗。我很喜歡九死一生的經驗。有了那種經驗而又幸存下來——夫人,難道您沒感到從那以後您就判若兩人了嗎?”
“是一種頗爲不幸的方式。”希拉裏說,“腦震蕩使我頭痛得非常厲害,並且影響了找的記憶力。”
“那僅只是不方便而已。”阿裏斯蒂德斯先生說著,把手擺了一下,“但您經曆了一次精神上的冒險,是嗎?”
“不錯,”希拉裏慢條斯理地回答:“我已經經曆了一次精神上的冒險。”
她想起一杯維希礦泉和一小堆安眠葯片。
“我從來沒有過那種經驗。”阿裏斯蒂德斯先生用一種不大滿意的口吻說,“別的經驗倒有的是,但沒有這種經驗。”
他站起身來,點了點頭說:“夫人,向您致敬。”就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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