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白衣怪 02、半個足印上一小節],安閑地說道:“據我料想,你那一次的結果,還不那老調——你當時一定曾呼喊過,樓下的人又都趕上樓來,結果卻仍舊沒有什麼。對不對?”
裘日升吞吐著答道:“是的,不,不。這一次並不像前次那麼空虛,這明明是一件實事!
“實事?可是說除了那吱咯吱咯的聲音以外,還瞧見那門或動過?”
“正是,我的確瞧見那門鈕轉動。
“那時候你臥室中的電燈,難道已開亮了嗎?”
“這卻沒有,但月光從東窗口進來,照得通明。我實在瞧得清清楚楚。
霍桑放下了蒲扇,把腰挺了一挺,笑嘻嘻地瞧著來客,不再說話。
裘日升忽提高了聲音,說道:“霍先生,你不要誤會。你可是以爲這完全是我自己的心虛嗎?我還有確確切切的證據呢?”
霍桑的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雖是因著這句話轉動了一下,但他發問時的聲,仍舊設有嚴重的意味。
“你有什麼確切的證據?”
裘日升道:“當夜裏大家找尋了一會,毫無頭緒,前門後門也闩得好好的,絕對不像有什麼偷兒進來。當時我的嶽母和玲鳳,仍都說我的眼睛花了,才有那門或轉動的幻想;又說我也許身弱耳鳴,才幻出吱咯吱咯的怪聲。可是這聲音紫珊也同樣聽得的。不但如此,第二天早晨,我曾在那兩塊略略有些松動的樓板上,發現了一個——唉,半個足印!
霍桑臉上輕蔑的笑容,又一度顯露。他順著裘日升的口氣說道:“半個足印?”
“正是,半個赤足的足形,那五個足趾,我已瞧得清清楚楚。但我家裏男男女女,即使是傭仆們,卻都沒有一個赤足的啊!
這幾句話才把霍桑臉上的笑容完全撲滅。他又把身子偻向前些,他的右手支著下颔,肘骨卻抵在他的膝蓋上面。
“當真?”
“自然真的。我還記得那一只是右足的足印,一個大趾和四個小趾,排列得非常清楚,不過足跟部分卻已模糊,也許已被別人的鞋子踐踏過了,或者是那人仰著足尖走的。
霍桑的注意力已表示出顯著的進步、他的眼睛中不但消逝了輕意的神氣,並且灼灼露出異光。我也暗暗歡喜。因爲在我的意中,這裘日升帶來的故事,詭秘動人,確有值得注意的價值。但霍桑似乎因著裘日升說出了“妖怪”和海玄法師的一類活兒,便抱著成見,認做這件事太玄虛滑稽,始終抱著輕描淡寫的冷淡態度。現在他既有這種注意的表示,可見他的好奇心已逐漸引動。如果這裏面真有奧妙的內幕,那末,我的日記中也不愁不添好資料。
霍桑問道:“那是一個男子的足印,還是女子的足印?
“這一點雖然還不能說定。因爲那足印不是完全的,長短也不知道。但從分開的足看來,大概是男子的足印。
“現在天然足的女子。足趾也同樣分開的。
裘日升低倒了頭,自言自語地作疑遲聲道:“我想不會是伊的足印……”
霍桑截住地道:“你所說的‘伊’,是誰?”
“我家裏只有三個女子;一個是我嶽母,一個是老子趙
,他們都是纏足的;只有玲鳳是天然足。但我瞧見的足印,不像是伊的——不,不會是伊的。
“玲鳳是你的女公子嗎?伊幾歲了?
“今年十八歲。伊並不是我的生女兒。內人生前,因著並無生育,便把我們一家鄰居的女兒認做了螟嶺女。那鄰居姓王,本來是開豆腐店的,後來伊的父母都故世了,內人便把伊領了進來,算做女兒。那時伊還只九歲,我們給伊上學讀書,伊倒也聰敏伶俐,現在伊已讀完了師範二年級。
霍桑點一點頭,又問道:“你家裏一共有多少人?
裘日升道:“一共主仆六人:我的嶽母,我的內兄吳紫珊,和我的義女玲鳳,還有兩個仆人,一個是老子趙
,一個是我們的老仆方林生。我還有一個侄兒,名叫海
。他是先兄的兒子,至今還留在北方讀書,去年只有年假時曾在我家裹住過。
霍桑沈著目光,在那條甯波出品的織回文線的地席上凝視了一會,又擡頭問話。“好,你再說下去,以後又怎麼樣?
裘日升道:“我自從發現了足印以後,才知道這不像是鬼的問題了。鬼當然不會留足印的啊,我疑惑家中也許有什麼人要謀害我,所以便打算去報告警察。但這計劃到底沒有實行。因爲我的內兄紫珊和我的外甥梁壽康都不贊成。他們以爲這裏的警察老爺輕易驚動不得。就是尋常的盜案,案子未破,動不動先要破鈔,反而受他們的麻煩。像這樣空虛無憑的事情,如果去請教他們,更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所以我們商議的結果,就叫壽康搬到客堂樓上來暫住,以防再有什麼變端發生。
“那末,再有沒有別的變端?
裘日升又像搖頭又像點頭地把頭側動了一下。“從壽康進我家以後,果真又安靜了兩個多月。
現在壽康還住在你家裏嗎?
不,壽康在福華紗廠裏辦事,平日本是住在廠的。他在客堂樓上陪了我一個星期,因著那紗廠經理要叫他照管廠屋,所以重新又遷回廠裏去。但他遷出去後,我家裏倒也平安無事,除了我偶然在睡夢中受些驚嚇以外,不再聽得有什麼異聲怪響。可是,——可是——”他的聲調又顫動,臉又蒼白了。“到了三天以前,那妖怪忽而又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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