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催命符10、強盜!強盜!上一小節]。”
我暗忖這一著真是未免失策了。霍桑的本意,大概要等那華濟民到這無錫老人家裏去拿信時,當場把他捉住,然後從他身上搜出那封麗雲的信來。不幸因著楊春波的耽擱,錯過了時機,現在這封信既已落到了華濟民的手中,拿回來自然有些困難。我們走到了停著的汽車面前,就急急上車。霍桑向汽車夫揮一揮手,那汽車立即向小北門駛去。不到兩分鍾,汽車已停在小北門口。霍桑先下車去瞧了一瞧,便回頭來低聲向我說道:“你們下來。包朗,你要扮演起來了。金壽兄,你護持他的左臂,我來護持他的右臂。”
我就閉了眼睛,低著頭,被霍桑和倪金壽左右扶著,在泥的人行道上行走。我只覺得走了六七步路,忽聽得霍桑嘴裏發出低低的驚呼,接著他又拉著我急走。
霍桑提高了聲音,呼道:“唉!華醫生,請慢一步!這裏有一個病人,要懇求你診一診。”
我的眼睛雖依舊閉著,耳朵卻並沒有裝聾的必要。
一個本地口音的人說道:“此刻我不看病了。你們明天來!
“唉,好先生,他患的是急症!請你做做好事!慢一步出去!
我才知那華濟民大概剛要出去,卻被霍桑在門口阻住。這時我覺得霍桑已扶著我走上階石,似乎不等華醫生的允可,便自動地進門。
“唉,你們不要進來,我沒有工夫!
“你救救他的命罷!好先生,請你給他診一診,我們立刻就走。
“你們可以到那邊福民醫院裏去。
“我們只信任你華醫生啊!
其實這時候我們早已進門,我的腳非常明白。我在地板上走了三四步,便又停住,我才偷眼瞧瞧。一個穿藏青夾細白條嘩叽西裝的人,正背向著我,用鑰匙在開一扇診療室的門。我索向門外瞧瞧,有一輛克羅米輪子黑漆的新包車,停在
泥人行道下面,車上的兩盞
電燈正閃閃發光。一會兒,我又被挾進了診室,括的一聲,電燈開亮了,同時有一
葯味直刺我的鼻管。我坐到了一只椅子上,倪金壽和霍桑方才放手。
那醫士勉強問道:“他生的什麼病?”
霍桑答道:“中的煙毒。
“鴉片煙?你可知道服了多少?
我覺得他的手摸到我的眼睛上面,開始用手指翻開我的眼皮,我卻仍緊緊閉著。他的手又來診我的脈搏。
霍桑答道:“我想他一口氣吸了三支。
“三支?三錢嗎?”
“不,他一連吸了三支白金龍!
“什麼?三支白金龍?”
“是啊!他中的紙煙毒,不是鴉片毒!……包朗,你的眼睛張開來罷!免得華醫生費力啦!
這命令我自然立刻遵從。我張開了眼睛,驟然間見了燦亮的電燈,眼光略略有些昏花。這是一間診室,收拾得非常整潔,除了許多診察的用具以外,還排著一口葯櫥,一只書桌和幾只客椅茶幾。那華濟民正站在我的面前,年紀似乎還不到三十,生得美秀不俗。他的臉兒帶些圓形,嘴紅潤,眼睛上戴著一幅玳昌邊眼鏡,眉毛卻稀薄而狹長,略略帶些兒女
型。他額頂上的頭發也不濃厚,似乎已在開始禿落。他的手從我的手腕上縮回去以後,忽交握著靠在他自己的腹部。他的眼光在我們三個人的臉上轉來轉去,顯示他心中的莫名其妙。
霍桑婉聲說道:“華先生,請坐下來。我的朋友不過多吸了兩支紙煙,一刊有些眩暈。我說他中毒,當真未免小題大做。抱歉得很。
那少年旋轉頭去瞧著霍桑,詫異道:“那麼,你們進來做什麼?
“我們想借你的診室歇一歇腳。
“歇一歇腳?笑話!這裏是歇腳的茶館酒鋪嗎?快出去,我沒有工夫。
霍桑仍安閑地說:“好,但你此刻不是要出去嗎?
華濟民厲聲答道:“是,快走!
“到哪裏去呀?”霍桑仍笑嘻嘻地並不對抗。
“這不幹你們事!”他的語聲已含著顯明的怒氣,他的薄而紅潤的嘴也緊閉了。
霍桑仍賠著笑臉說道:“‘華先生,別發火。我好意來通報你一聲,你現在如果要到花路北面的小弄裏去,那是非常危險的哪!你萬萬去不得!
這句話一發,華濟民的態度頓時發生變異。他的交握的兩手立即放開,十個手指完全伸直,電燈光照在他的臉上,顯得他的嘴張開,面頰上的健康顔
霎時間也已消滅不見。他的眼睛裏也有一種駭光從鏡片後面透出。他走到書桌面前,把身于靠在桌邊上定一定神。他向我們三個人再端詳了一下,才勉強向霍桑問話,可是他的聲
卻已帶些顫動。
“你們是什麼人?——一這——一這話有什麼意思?
霍桑早已坐在我的旁邊的另一只椅子上。他安閑地摸出紙煙盒來,慢吞吞地擦火燒著紙煙。倪金壽也坐下來。
他緩緩答道:“你還不明白我的話?我想我們爲經濟時間起見,還是少說廢話的好。我們來報告一個消息,你的計劃已經成功,那甘汀荪已經死了!
我明明瞧見華濟民的身子震了一震,如果他的身子不靠著書桌,兩只手也不向後撐住,說不定會跌倒或倒退。他頓了一頓,才定了主意似地沈著臉答話。
“真奇怪!你們說些什麼,我完全不懂。我不知道甘汀荪是誰?
“那才太奇怪啦。你即使是貴人健忘,可是那一掴之仇,總也不至于完全忘掉啊。”
“呸!你們想要敲詐我?哼!你們的眼睛簡直是瞎啦!
霍桑道:“華先生,我猜想你的時間也跟我們一樣很寶貴。你何必說這種繞圈子的廢話?我想你還是知趣些,大家開誠布公地談一談,那倒還有商量的余地。”
他仍厲聲道:“商量什麼?快滾出去!我不認識你們。
倪金壽有些耐不住的樣子,站起來說道:“霍先生,這個人太不識相,我們犯不著和他鬥嘴,不如就痛快地將他——”
霍桑也立起來,點點頭應道:“好,那麼,我們先找些印證的東西。包朗,你把書桌的抽屜抽開來,瞧瞧有沒有可以對筆迹的文件……唉!書桌上不是有一本印姓名的信箋簿嗎?瞧,那白的紙不是相同的嗎?……唉……筆筒裏還有一支紅墨
的毛筆。華先生,你也太輕意了!畫符用的紙和筆,怎麼可以隨便放在外面?
我立起身來,剛要向書桌面前走去,抽開那抽屜。那華濟民忽而搶在前面,奔到葯櫥旁邊的電話機面前,伸手握住了電話聽筒,做出一種無聊的示威舉動。
“你們想搜劫我的東西嗎?你們簡直是強盜!快出去,否則——”
霍桑仍冷冷地答道:“否則怎麼樣?打電話報告警察廳嗎?這又何必多此一舉?我來給你介紹。這一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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