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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圈》 十、一張神秘的圖畫

第2小節
程小青作品

  [續矛盾圈 十、一張神秘的圖畫上一小節]那頭的面部和頸部大部分都經過了石灰粉的塗抹,面頰上薄薄的皮肉微微皺縮著,卻並沒有腐爛之象,雙目閉著,嘴chun卻微微張開,露出些殘缺不全的齒根。頭頂上還有幾根稀疏的頭發,已幾乎完全給石灰染白。

  霍桑察看那人頭,真像解剖室裏的一個醫士,聚精會神地注視著,並沒有驚懼,或憎惡的表示。他從書桌上拿起一張報紙,撕了半張,向那死人頭的面部和頸項部分抹試著。

  他低聲說道:“保盛兄,這樣子你瞧得清楚嗎?是不是你的ma

  王保盛細細一瞧,便連連點頭,似表示這頭確是他母qin的。他說不出話,他的臉上又籠罩著一重悲慘的神氣,同時用手指讀他的眼睛。

  霍桑又用手指在預項上斷割部分摸了一摸。這舉動一進我的眼簾,竟使我打了一個寒嫩,連忙把視線移到別chu

  霍桑又低低地詫異道:“原來如此!誰想得到呢?包朗,我已跳出了這個矛盾圈了!——對!對!——前半部是合理的,後半部是詭秘的!原來如此!

  我忙應道:“你的話什麼意思?

  他遲疑了一下,又道:“正是,什麼意思?他們爲什麼這樣子幹?割掉了頭!他們又爲什麼這樣子把頭送回來?包朗——我錯了!我錯了!

  “錯在什麼地方?

  “矛盾還是矛盾!我依舊不曾跳出這個圈子!包朗,這真是太複雜了!你且別問,我此刻也和你一般地迷們哩!

  這幾句反複不定的話,顯示他自己也理解不得,我更完全摸不著頭腦。王保盛也在一旁發呆。但霍桑既有這樣的表示,當然不容我再隨意發問。我的牙癢癢的疑團只索xing暫時悶在心裏。

  一會,霍桑定了定神,用白巾抹了抹手指,回頭向王保盛道:“你自己可已見過那位表母舅?”

  那少年點頭道:“見過的,我忘記告訴你了。他在一點鍾時到這裏,只和我敷衍了幾句,絕不曾談什麼有關的話。但他在我姨母房裏,卿卿咬咬地密談,足有一個多鍾頭。後來在四點過後,他又來過一次。

  “那時可曾和你談過?”

  “沒有。我不曾下樓,但聽得他的聲音。我仿佛還聽得另一個男子聲音,料想也許就是那個姓唐的。不過他們的進出,我都不曾瞧見。他們逗留的時間也不很久。

  當霍桑和王保盛低聲談話的時候,我隨時留意著房門,卻並不見什麼人偷聽。霍桑把那木箱蓋好,叫王保盛重新放在chuang底下,又低聲向王保盛說:

  “保榮不是住在亭子間裏嗎?我要進去瞧瞧。

  “他的房門鎖著啊。

  “那不妨,我有鑰匙。

  我們走出了房門,霍桑便在樓梯頭右側的亭子間門口站住。他先在門鈕上旋了一旋,隨即從褲袋中摸出一串鑰匙,揀了一個cha進鎖孔裏去,旋了一旋,不能轉動,又拔出來換了一個。那第二個鑰匙一進鎖孔,果真應手而開。

  亭子間雜亂不潔。chuang上被褥亂疊,瞧上去很髒。椅子上堆了幾件yi裳,一雙塗著爛泥的樹膠套鞋橫在地板中央。那小鐵chuang面前有一只半新的新式鏡臺,臺上放著些面盆,熱shui瓶,鉛筆,紙煙罐,煙灰盆等類,都是雜亂無章。臺角上有一只小鍾,這時已停止不走。臺面上燒焦痕斑斑,紙煙灰也狼藉滿臺,那煙灰盆反而有名無實地空虛著。我站在霍桑背後,瞧見了這種景狀,有一種不舒暢的感覺。並且那小窗也緊緊閉著,小間中的空氣也沈悶難受。我覺得瞧不出什麼,正想先行退出,忽見霍桑開了鏡臺的抽屜,嘴裏喃喃的咕著。我因重新站住。

  “唉,這裏有狗票,回力球票——這是什麼?唉,這是搖攤的記錄,他還畫著一條線路,記得非常詳細,他真可算得一個賭學博士了。”他頓了一頓,他的手仍不住在抽屜中翻檢,“唉,這是什麼圖?”

  我忙走近一步,霍桑拿著一小方白紙,正在翻轉來瞧紙的反面。那紙上寫著:

  “諸葛亮唱空城計。

  這七個字是用鉛筆寫的,字迹也拙劣得不成樣子。那紙很薄,隱隱的顯出那一面還有圖畫。霍桑兀自注視著那七個鉛筆字呆想,卻不將那紙再翻過來。我不等他的應許,便從他手中拿過那一張紙。那是一張包紙煙的薄蠟紙,另一面果真畫著一個古裝人物。

  這圖像的姿態比例倒還不錯,分明是印摹而成的。但這人形並不是平劇或舊小說中所傳諸葛亮,和後面所寫的唱空城計似不相合;並且旁邊還有一個像田螺形的墨團,和一只麼二牌。真是莫明其妙!

  我問道:“這個畫有什麼意思?

  霍桑的目光釘住在我拿著的一小方詭秘的畫圖上,似乎沒有聽得,接著他忽自言自語地咕喀著。

  “唉!莫非是這一套玩意?但怎麼又這樣子收場?唉!這又太矛盾了!

  我忍不住說:“霍桑,你在轉什麼念頭?這幾句話又有什麼意思?你能不能說得明白些?

  霍桑依然不答,仍在出神似地呆想。忽而他的眼珠轉了幾轉,又側著耳朵向樓下傾聽。

  他低聲道:“唉,大概是許律師來了。我們下去吧。

  我沒有得到霍桑的答複,但也來不及再問。他對于這一張發現的怪圖似不很重視,並不向我索回。我就將這紙順手塞在我的袋中。

  那許邦英律師年紀在四十六七,穿一件鼻煙se的嘩叽夾袍,上面罩一件玄se毛葛的馬褂,足上也穿著一雙黑紋皮的皮鞋。他的臉形狹長,下颌又特別尖削,高突的鼻子,配著一雙鷹目似的眼睛,上嘴chun上留著一撮卓別群式的短須,從外貌上觀察,倒像一個十足道地的新式官僚。他cao著一口純粹的guo語,見面時那種虛僞的禮貌,也足以證明他在交際本領上確有深造。他和我們倆剛才通過了姓名,還沒有坐定,那毛巡官也從外面進來。霍桑忙站起來介紹,卻並不說明毛巡官的職務。

  這時那開門和送茶的,都是那個江北ma子。保鳳仍躲在房裏,房門也已關上。伊的母qin優氏更始終不曾見面。

  許邦英帶著笑容說道。“霍夫生。我此番到上海來,原是受了舍表mei的囑托,想把分産的事情和保盛談一談。不料我到這裏以後,才知保盛因著某種誤會,正在暗地裏亂撞。我想你們定是受了保盛的委托,已勞了好一會神。其實這完全是誤會的。”池旋轉頭去瞧著霍桑左邊的王保盛。“保盛,你也太多疑了,憑空裏勞人家奔走。好孩子,你真是神經過敏了。”

  王保盛坐在靠客堂門口的方凳上,他的發光的小眼睛,從深度鏡片後面向許邦英瞧瞧,閉著口不答,但他的眉宇間充分暴露出敵對的目光。

  霍桑也帶著笑容,應道:“許先生,你的見解我也有幾分贊同。我也相信這件事並不像保盛兄所意想的那麼嚴重,不過我們爲職務關系,既然受了委托,不能不調查一下。況且這件事如果出于誤會,這誤會的疑障也應得早一些撤除。”

  許邦英忙著點頭,答道:“正是,正是。霍先生的高見我十二分贊同。但不知你們調查的結果怎樣,可否先請賠教?”

  霍桑緩緩答道:“我很慚愧,還談不到什麼結果。因此,我想與其在暗中摸索,反容易走入歧途,不如爽快些當面來談談。現在最好請令表mei出來,把經過的事情大家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許邦英的目光注視著方桌上的冷盆,嘴裏吐吸著紙煙,似在考慮霍桑的請求能不能接受。

  一會,他婉聲答道:“這辦法果真很好,不過舍表mei是一個舊式的女子,不會說話,見了陌生人更開不出口。霍先生如果有什麼疑問,我可以代表奉答。”

  “我想間接的未免會有隔膜。”

  “這倒不須顧慮。我剛才已把這件事的經過情形完全問明白了,一定不會有什麼隔膜。”

  “那末,許先生當真可以全權代表嗎?”

  “是的,我可以負責。萬一有什麼困難,我盡可以到裏面去問個明白。

  霍桑把紙煙拿下來彈去了些煙灰,低沈目光停頓了一會,似在考慮什麼。

  他點點頭道:“也好,既然如此,就請你先將劉太太病死和殡殓的情形說一說。霍桑說到末一句時,又把紙煙送到嘴邊,同時他的眼光向我瞥了一瞥。我記得他剛才曾叫我把這一次談判的說話記錄下來,這時他的一瞥分明是一種暗號,我因悄悄地摸出一本小冊放在膝頭,又握了筆准備記錄。許邦英的座位在霍桑的對面,我和他並坐在一面,中間還隔了一個毛谷村,故而我的舉動還不致引起許邦英的注意。許邦英用手指摸了摸他的短須,經過了一度靜默的考慮,便開始發表他的重要的談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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