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曼蘇的身材相當高,年紀在二十三四,長方形的面龐,一條筆直的鼻梁,一雙黑目,兩條濃眉,面貌確是挺秀。不過這時他的臉近乎蒼白,眼眶上帶著暗影,眸子也有些呆滯,諒必就爲著他的意中人慘死的緣故。霍桑掏出名片來送過去。他一看名片,不禁呆了一呆。他的一雙疲倦沒神的眼睛裏呈露一種消恍不定的異光。
他勉強含著笑容鞠一個躬,說:“唉,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大偵探一
霍桑忙搖搖手剪住他,說:“對不起。我們有件事要跟你談一談。
少年點頭說:“那真再巧沒有。霍先生,我也正要請教你。請到裏面去談。”
我們隨著他走過一方兩旁有花圃的草地,跨上三層石階。正屋裏面是一間會客室,一切布置純粹是西式,家具都是抽木的,地上還有精致圖案的厚地毯。壁上挂著金握的油畫,大小不等。後來我知道他父是一個前輩的留美學生,一向在外交界裏辦事。所以起居服用方面已經完全歐化。計曼蘇請我們在紫
絲絨的沙發椅上坐定,又開了電扇,便開始和我們談話。
霍桑也免了客套,立即正式談判。他說:“計先生,我們來愈,你諒必已經知道。現在要請你幫助一下。如果有什麼可以便利于破案的情形,請你據實見告。
曼蘇點頭道:“‘是的,這是當然的。”他略頓了一頓。“霍先生,你們對于這件案子可已找出什麼頭緒?”
霍桑毫無表情地答道:“還沒有。現在我們要訪問的,你對于這回事有什麼意見?
計曼蘇又頓了一頓,答道:“這明明是一件謀殺案。先生們認爲如何?
霍桑沈吟著不答,分明認爲計曼蘇這表示是多余的。汪銀林搶著回答。
他說道:“這是沒有疑問的。自殺決不會死在門前,況且又沒有凶刀。伊無疑是被人謀殺的。
計曼蘇連連點著頭,又說:“是的,我還覺得謀殺的動機一定是出于挾嫌複仇。
霍桑忽張大了眼睛,問道:“晤,複仇?你從哪一方面著想,才知道是複仇?
計曼蘇呆了一呆,齧著自己的嘴.仿佛自悔失言。
他忙改口道:“這——這只是我的料想。我也不敢說定。
霍桑瞧著他道:“我想你多少總有些根據,才會有這樣的料想。是不是?”
計曼蘇支吾道:“我——我覺得愛蓮的情太高傲,高傲得近乎偏激,容易得罪人。因此——因此——”他有些吞吐。
霍桑冷冷地接口道:“因此朋友們很容易跟伊結怨,是嗎?……我想伊不見得會得罪過你罷?”
那少年的眼睛裏突然射出驚煌的光彩,搖頭道:“沒有,沒有。霍先生,你別誤會。
霍桑仍淡淡地說:“我並沒有誤會,你自己誤會了。好了,此外你還有什麼根據?”
曼蘇沈吟了一下,才說:“我看見愛蓮咽喉間的傷痕非常猛烈,顯見一刀便致命的。若使凶手沒有怨仇,怎麼下得這樣的毒手?”
霍桑緩緩點頭道:“是的,這觀察當真不錯,我也有同樣的感想。不過莊小生前有什麼樣人和伊結怨,我們茫無頭緒。你和伊的交誼當然很深,想必可以——”
計曼蘇忽搖著手剪住他。“不,不,我和伊的交誼說不上很深。我跟伊是在學生會開聯席會議時認識的,到現在還不過兩三個月工夫,在友誼方面,不但說不上很深,簡直是淺薄得很。
霍桑詫異道:“囑?可是我聽得你nj倆已有締婚的協議。這話確實嗎?”
計曼蘇的臉突然紅了一陣,低著頭答道:“這是出于伊母
的提議,實際上還沒有妥協,所以算不得確實。
霍桑摸出煙盒來,慢慢地抽出一支,擦火燒著。他把身子靠著符背,跷起一條擱在膝蓋上,瞧著對方,默默地端相。
汪銀林接嘴問道:‘“據我們所知,你和莊愛蓮是有相當交情的。舉個例說,你常和伊一塊地坐汽車。所以你對于伊的交友方面,總比我們熟悉些。現在請你將莊小的朋友們中間有什麼和伊有惡感的人,說出幾個來,以使我們得到些線索。”
計曼蘇的頭還是垂落著。他疑遲了一下,才緩緩說道:“這話很難說。我雖知道伊生前有一個彼此不很睦治的人。僅不一定就算有惡感,更不能說這個人就是行刺的凶手。現在我隨便說出來,似乎不便。”
霍桑仍沈吟著不說什麼,表面上只顧抽煙,實際上在窺察這少年的面。我聽曼蘇的口氣,已有幾分頭緒,正想
嘴,汪銀林又忍耐不住。
他問道:“你但說說總不妨。我們偵查案子,必須論情度勢,決不會隨便把人當做凶手的。”他的語聲中帶著些命令意味。
計曼蘇被迫答道:“那末我就隨便說說。在我和愛蓮交識之前,伊有一個男朋友叫做申壯飛。壯飛是上海大學的一年級生,和愛蓮是同學。可是他是個挂名學生,平日裏喝酒跳舞,品行本來不大好。自從愛蓮和我相識以後,未免有些來往,因此伊跟申壯飛疏遠了些。壯飛起先非常恨我,後來他看見愛蓮所以棄舊圖新,實在是出于伊的自動,因此他就懷恨愛蓮。”他又頓住了不說,他的頭仍低垂著。
還探長催著道:“恨得怎樣程度?有什麼事實?”’
計曼蘇吞吐地說:“有一天地和愛蓮當面決裂——他——一他還說了許多無禮的話。
霍桑忽把頭始了一擡,似乎這句話打動了他。江銀林也住了口,好像把發話的機會還給霍桑。我也記得方才老仆銀林說過從前有一個姓宋的和一個姓申的常常來往。這話有幾分符合。
霍桑吐了一口煙,問道:“這申壯飛和莊小決裂時你恰巧在場嗎?”
曼蘇搖頭道:“不,這是愛蓮告訴我的。伊說壯飛罵伊,還要給伊顔看。”
霍桑又沈默了。我乘著這個機會,也提出了一句問句。
我問道:“‘那末,伊還有一個姓宋的戚,你可也認識?”
計曼蘇遲疑了一下,答道:“姓來的?是不是宋夢花?”
我隨便點點頭。這是一個含糊的答複,因爲我根本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曼蘇說:“他是愛蓮的大姨母的幹兒子,也說不上什麼戚。夢花以前果真也和愛蓮一起玩,但最近他們不來往了。
“腥,爲什麼?”
“我不知道。
“是不是又爲著莊小跟你接近了的緣故?”
“不,不是——我不知道什麼緣故。”他的頭落近了口。
我瞧著他說:“晤,我覺得你是知道的。你何必爲別的人掩護?”
那少年蒼白的臉上有些發窘。他聲辯說:“不,我不是掩護他。我——我聽說夢花好像到美留學去了。”
“噎,幾時去……
霜刃碧血 03、幾個關系人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