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書庫>偵探小說>程小青>霜刃碧血>04、人證和物證第2小節

《霜刃碧血》04、人證和物證

第2小節
程小青作品

  [續霜刃碧血04、人證和物證上一小節],清晨時被什麼行路人擡去了,那當然也是可能的。”他皺著眉毛,又說:“這是我的設想上唯一的障礙,非先打破它不可。

  我問道:“那末,你要先到醫院裏去問問丁惠德?

  霍桑應造;“‘是的,但是我現在必須回去把指印放大和洗印,汪銀林如果有什麼消息,一定會到我們寓裏去找我。我想你一個人到醫院裏去走一趟罷。

  我答應了,就跟他在北區分署門前分子。

  同濟醫院在問行路,離茂海路只有十幾分鍾的步行時間。我先在醫院的號房裏投了名片,說明要見見那個夜裏在鴨綠路口受傷姓丁的女子。那號房就派人去請主任醫士的示下。不一會,那傳話的侍役出來回報,說丁等德神志已經清醒,可以見客。這消息自然使我非常高興。

  我走進二樓二0九號病房時,看見一個女子題在一張近富的小鐵chuang上,年紀約摸二十,因著平躺在chuang上,身上又蓋覆著一條白被,伊的高度不容易估量,但肩膊相當寬闊。一頭烏黑的頭發蓬亂不整,顴頰上顔se灰白,更顯得下領的尖削。伊的面貌也算得上“美”字的形容,不過不是柔媚的美,像是很幹練有爲。伊有一雙靈活的眼睛,包覆在濃厚的睫毛後面,這時卻半開半閉似地並不瞧我。伊的左肩膊上用棉花和紗布裹著,手臂也不能動彈。chuang邊坐一個穿潔白製服的女護土,手中執著一張報紙,似乎正在念給伊聽。我的名片還留在伊被單上面,伊分明已經知道我是什麼樣人。我輕輕打了一個招呼,伊才把詫異的眼光凝注著我,好像要知道我的來意。

  我先開口說:“丁女士,昨夜你受驚了。現在覺得怎麼樣?

  伊只微微點了點頭,仍不答話。

  旁邊的護士代替伊作答。“好得多了,不過精神還沒有恢複。

  我又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敢多問。我是和警署方面有關系的,想調查一下關于盜劫行凶的事。現在有幾句話,能不能請丁女士解答?

  伊勉強點點頭。

  我問道:“昨夜裏那個凶徒對女上行凶,是故意的呢?還是偶然的?

  了惠德頓了一頓,才皺著眉頭答道:“當然是故意的。他要搶我的手袋。

  “這手袋的代價總很貴罷?

  “那是只黑紋皮手袋——五六塊錢。

  “晤,那只手袋可是從你手中劫去的嗎?

  “正是。”.伊好像乏力得很不願意多說。

  我又婉聲說:“對不起。你能不能說得詳細些?

  伊的眼睛半閉狀態,緩緩地說:“他從轉角上跳出來。舉起刀便刺我。我一吃痛,喊了一聲救命,拿袋的手一松,袋就被他搶去。那時候大概那個警士已經追過來,他來不及再刺,便慌忙丟了刀逃走。

  “哈,這樣說,那人的行凶目的在乎劫袋。是嗎?

  伊又只點點頭。

  “以後怎麼樣?

  “我受了一刀以後,忍不住痛,便暈倒了,完全沒有知覺。直到到了這裏,我回想到前情,竟像夢境一般。伊的慘白的臉上又罩上一層暗影,眼睛又半閉了。

  我略略停了一停,又問道:“那凶手的面貌,你可還記得出?

  了惠德搖搖頭。“不——我不記得。”伊的眼睛張開了,眼珠忽動了一動。伊又補充說:“我只覺得那人戴一頂草帽,穿一件灰se長衫。

  “可是竹布長衫?

  “我——我沒有瞧清楚。

  “那個人是不是早就在你的後面,然後乘機行凶劫袋,或是……”

  丁惠德搖搖頭,接口道:“不是。他是從鴨綠路奔出來的——我本來是從南往北。他是迎著我的面來的。”

  我暗想這一點和霍桑的假定果真符合了。但手袋明明是劫去的,這矛盾點顯然依舊存在。會不會行凶的人和劫袋的人,真有兩個?我們起先假定出于一個人的手,會不會是神經過敏?

  我向伊默相了一下,又問道:“丁女士,你不是在學校裏念書嗎?

  伊點點頭:‘“是的,在愛華女子ti專。”伊閉了眼睛,似乎很倦怠。

  我又道:“請問丁女士住在哪裏?昨夜裏倉卒肇禍,想必府上還沒有得信。可要我代替你去通知一聲?

  伊的yin黯的臉上開始透露出一絲微笑,恰像震雨後的淡薄的陽光。“謝謝包先生。我住在元芳路新格裏,剛才已經打發人去通知我的母qin和哥哥了。”伊把半個面頰側在枕上,又倦憊似地合攏了眼皮。

  我覺得我們所懷疑的手袋問題已經有了解釋,伊的神se又這樣疲乏,顯然不便多談。我就鞠了一個躬,辭別出來。

  我回到愛文路寓所門前時,剛才下車,忽聽得一種悠揚的提琴聲音更然而止。嗜,霍桑又在彈弄這個玩意兒了。多年的經驗告訴我,這件案子一定是頭緒紛繁,像一團亂絲一般。霍桑在沒法chu理中,所以又要借重這幾條琴弦,幫助他引出一個線頭來。我踏進書室時,琴韻雖然歇絕,煙霧卻還充滿了任何一角。霍桑正斜躺在那張藤椅上吸煙,那提琴還擱在椅旁。

  他一見我,便急急仰起身子,問道:“包朗,怎麼樣?

  我瞧著他的臉,答道:“我倒要先問你。你回寓以後,可已得到什麼消息?

  霍桑遲疑了一下,應道:“有個消息。汪銀林打過一個電話給我。

  “膻,什麼事?

  “第一,他到宋夢花家裏去過,查明夢花在上星期中已經動身放洋。

  “悟,排除了一個可能的嫌疑人,木能不算是一種進展。第th呢?

  “他又曾設法問過計曼蘇家的黑睑的守門人。據說昨夜夜半有一個人去敲門找曼蘇談話,但談些什麼,看門人沒有聽得。今天清早,曼蘇又急急地出去,他也不知道他到哪裏去的。

  我驚喜道:“這樣看來,他今天一早出去,和昨夜半夜的有人造訪,一定互相有關。霍桑,你說是不是?唉,這個tuo真有價值,我以爲——”

  霍桑忽舉起拿紙煙的手,阻止我道:“好了,包朗,慢發議論。你的消息如何,也應當告訴我了啊。”

  我就把我和丁惠德的談話和那手袋實在是被劫的情形說了一遍。霍桑一壁沈默地傾聽,一壁把紙煙一支接一支地連續消耗著。他在我說起丁惠德在愛華ti專裏讀書,和伊不接受我到伊家裏去報信的話時,略略措起了些頭,眼光閃了一閃,但並不cha口,始終保守著緘默。他等我說完,忽丟了煙尾,皺著濃黑的雙眉,現出失望的狀態。一會,他依舊低沈了頭,默然不答。

  我說道:“霍桑,怎麼?你不滿意?據我看,這個消息雖和我們先前的設想相反,但合著昨夜有人報信給計曼蘇的事,情節也恰巧吻合。”

  霍桑突然仰起了身子。“吻合?”

  “是啊。照眼前的情形,我們早先的設想不得不加修正了。這兩件事分明是兩個人做的,並沒有相互的關系。一個人行凶,一個人劫物,時間上也未必見得一定相同。你先前假定是一個人的設想,大概是錯誤的。”

  “晤,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告訴你。我看王福追捕不著的是一個人,那行刺愛蓮的是另一個人,卻並沒有被人瞧見。據我料想,這刺客也許是被人賄買出來的。所以這裏面還有兩個人——一個人主使,一個人實行。”

  霍桑瞧著地席沈吟了一下,才道:“那末,你說誰是指使的人?可是說計曼蘇?”

  我立即應道:“是啊,但瞧昨夜有人敲門去見曼蘇,很像是那實行的凶手在成功以後去報告。曼蘇今天清早出去,也許就因爲要和那凶手有什麼接洽。你以爲對嗎?”

  霍桑又點著一支紙煙,沈思了好久,才緩緩答道:“你的話似乎太空洞。”

  我有些不服,抗辯說:“無論如何,曼蘇的行動總覺得可疑。”

  霍桑點點頭。“這倒不錯,好在銀林已經派人在他家門外監守著。假使他有什麼新的活動,也逃不出我們的眼光。”

  我又想起了一個沒有解決的舊問題。“那末,那丁惠德的手袋的確是被劫的。你又有怎樣的見解?”

  霍桑吐了一口煙,皺眉搖搖頭。“我實在說不出什麼見解。這件案子越探究越覺得幻秘,我真模不著頭緒。我的本意這兩件案子是一個人做的,它的理由我剛才在北區分署裏已經說過。現在這手袋既然證明是被劫的,那又覺得不合了。倫理,凶手行凶以後,目的既已達到,勢不會再冒險劫奪人家的東西。那又像是兩個人幹的了。可是問題便複雜了。這兩件事會有關系嗎?那刺殺在愛蓮的是誰?伊真有什麼仇人嗎?但昨夜裏伊明明故意遣開了女仆,等待什麼人去約會。若說是朋友,又何至一見面之後,便這樣殘酷地下手?那末,會不會竟是因行劫財物而誤殺嗎?……還有那劫手袋的人,既然預備了汽車,所劫的卻只值二三十元的東西。不也是太反常嗎?唉,這案子真續人的腦汁呢!”他緩緩吸著紙煙,皺緊的眉毛依舊無法分解。

  我重新提出疑問。“霍桑,你的確相信那汽車是匪徒持地雇定的嗎?”

  霍桑淡淡地道:“我早已確定了,只是你不相信罷了。”

  我又道:“你怎樣確定的?有根據嗎?”

  霍桑拿下了紙煙瞧著我,答道:“根據嗎?那是顯而易見的,論情你也應當想得到。你想那汽車若不是匪徒預先雇備,那一定是強借人家的。因爲在上海,眼前還沒有沿途出租的汽車。若說強借,必須有恐嚇的器械。但那人的凶刀既然早已丟掉,難道他身上還另外藏著手槍嗎?否則,他手中沒有武器,就算跳上車去,汽車夫就盲服從地嗎?若說汽車是空的,車中恰巧並沒有車夫,那末,停在街頭的空車,車門不會不鎖,那太倉皇間怎麼能開了車門上車?再退一步,就算這空車的門沒有鎖,那匪徒跳了上去,自己又會開車,利用著逃去了,但那汽車的車夫或雇主既經失車,勢必要報告警署。怎麼此刻還沒有聽得失車的報告——_”

  電話的鈴聲突然打斷了霍桑滔滔不絕的議論。霍桑忙丟煙尾立起來。

  他帶著期望的聲調說:“我希望有什麼新的發展。

……

《霜刃碧血》04、人證和物證在線閱讀結束,下一章“ 05、申壯飛的消息”更精彩的內容等著您..

▷ 繼續在線閱讀《霜刃碧血》 05、申壯飛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