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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後的歸宿》第二章 一頁往史

第2小節
程小青作品

  [續舞後的歸宿第二章 一頁往史上一小節]?”

  霍桑微微歎一口氣,作安慰聲道:“那當然不能怪你。其實在這上海地方,像這種方式的所謂朋友,早已普遍地被認作五倫之外的第六倫!”

  李芝範連連晃幾晃頭歎道:“唉,‘放僻邪侈,無不爲己!’……上海真是個萬惡的地方!不過在我陳腐的腦筋看來,這樣的朋友,說出口來總有些慚愧。”

  霍桑向他瞟了一眼,點頭道:“李先生,你真是個端謹的君子人。……除了這陸健笙以外,可還有別的‘朋友’供給伊?”

  “這個我不仔細。不過伊的朋友的確不少。”

  “那末,伊是不是還有另外的收入,你也不知道罷?”

  “我不知道。我難得到這裏來,現在跟伊也很客氣,關于伊的行徑,當然不便仔細查問伊。”

  “不錯,那末伊的許多朋友裏面,你所知道的有幾個?”

  李芝範又遲疑地說:“這個我也說不出什麼。我到上海的那天,看見有兩個穿西裝的少年跟麗蘭在這裏吵嘴。一個年紀輕些,據說姓余。另外一個個子高一些,這幾天常在這裏出進,可是我不知道他的姓名。”

  霍桑立起身來,走到書桌前面,又將抽屜拉開,從抽屜裏拿出剛才發見的幾張男子照片。李芝範跟著霍桑走近書桌。他一瞧見抽屜的內容,仿佛怔了一怔。

  他作驚訝聲道:“唉,這裏有這許多錢!麗蘭真糊塗,錢竟會隨便放在抽屜裏。”

  霍桑不答,但把那幾張照片給李芝範瞧。李芝範瞧了一瞧,便抽出兩張半身西裝的來。

  他指著一張說:“這個就是姓余的。”又指一張二英寸的小照片。“這個就是這幾天常在這裏出進的,個子高些的一個。”

  我湊近去瞧,那姓余的年紀只二十左右,面貌很漂亮,還有較小的一張,年事較大,下颌方闊,一雙眼睛特別有神。

  霍桑點點頭,就把這兩張照片放在song口袋裏,其余的重新放在抽屜裏,將抽屜關好。

  霍桑向李芝範說:“李先生,現在你可以回樓上去歇一歇罷。關于昨夜的事,我想先問問這裏的仆人們。如果有什麼借重你的地方,再來請教。我想你總不會討厭。”

  李芝範急忙答道:“這算什麼話?麗蘭死得這樣慘,只要能夠給伊伸冤,我的能力辦得到,什麼事我都肯做。

  霍桑鞠了一個躬。“謝謝你。”接著他就目送那老人彎著背帶著咳嗽踱出去。

  倪金壽立起來問道:“可要把那老毛叫進來?他在外面門房裏。”

  霍桑道:“不,你先把那個女仆叫來。”

  倪金壽應了一聲,剛才走出會客室的門,那李芝範忽又退回進來。

  他說道:“霍先生,對不起,我真粗心,我的煙嘴又忘了。”他走到書桌面前,從桌邊上拿起了那枚假象牙煙嘴,重新鞠個躬走出去。

  我向霍桑說道:“我剛才就猜想這煙嘴不像是凶手遺留的。因爲凶手走進來行刺,決不會這樣從從容容地銜著紙煙。”

  霍桑只點點頭,似乎也贊成我的見解。

  我又說:“剛才你從煙嘴上推測它的主人的個xing,省儉而謹慎,現在看來,的確是符合的。”

  霍桑似乎沒有聽得我這句欣賞他的推斷力的話。他忽自言自語地答複我的先前的見解。

  他說:“其實那凶手也用不著走到這裏面來。”

  我驚異地問道:“何以見得?”

  “要是槍彈的致命的理論能夠成立的話,據我估量,那開槍的人實在用不著進來。”他的視線直注射著外面的短牆。

  我又問道:“你可是說凶手是從短牆外面開槍嗎?”

  “是啊,窗外的小天井中並無足印,但這小天井只有八九尺寬,凶手靠在短牆外面,從牆上的短鐵柵中間發槍,這女子坐在這裏,就僅有被打中的可能。不過一槍便中要害,那人的發槍技術確很熟練。”

  我覺得霍桑的理解在事實上的確可能,但我忽然想起了進門時瞧見的地板上的泥足印,便將我繪好的足印圖片授給霍桑。

  我說道:“那末,這甲乙兩個人的足印又怎樣解釋?那一出一進的痕迹,顯然是有兩個男人在伊回來後從外面進來過的。”

  霍桑在圖上看了一看,把圖紙放入袋中。他答道:“原是啊。這一點眼前真覺得無從解釋——”

  霍桑的意見還沒有發表完畢,倪金壽已領了那女仆金梅走進來了。

  金梅的年紀約有二十六七,穿一件黑毛葛的旗袍,做工也很勻貼。腳上一雙玄緞鞋和一雙灰se的絲襪,委實不像人家的仆役。從這女仆裝飾的相當奢侈上,也可瞧見死者生活的富麗。伊的頭發也經過電燙,皮膚白嫩,面貌也很端正,尤其是那一雙眼睛,伶俐中似乎帶些狡猾。伊走進來後,在地毯角上站住了,兩只眼睛先瞧瞧伊的死主人。接著便在霍桑和我兩個人的身上打轉,臉上卻毫無表示。我瞧伊那種鎮靜的神態,料知伊決不是初出茅廬的女仆。

  霍桑向伊點點頭,婉聲問道:“你是金梅?”

  伊也點點頭。“是的。”

  “在這裏已有多少時候?”

  “到這個月底,恰巧九個月。”

  “那末,你在王小jie退出舞場以後才來服侍伊的。是嗎?”

  “是的。那時伊剛搬到這裏來,我就被薦來服侍她。”

  “你可是介紹所裏薦來的?”

  金梅搖搖頭。“不,是胡小jie薦我來的——胡玲玲小jie。”

  “唔,胡玲玲?可是光明舞廳的胡玲玲.新近給人打死的嗎?”

  “是的,上月裏給人打死在汽車中。”

  “好,現在你把昨夜的事情仔細說一遍。”

  霍桑和倪金壽又坐在圓桌旁邊的皮墊椅上。倪金壽拿出了他的記事冊。霍桑卻緩緩摸出紙煙盒來。金梅立在他們面前。我也恢複了長椅一端的原座。

  金梅的眼光又向死者一瞥,開始說道:“王小jie在昨天傍晚六點半光景出去的——”

  霍桑突然剪住伊問道:“一個人出去的?”

  “不,又是陸經理用汽車來接伊去的。”

  “又是?那末,這位陸經理可是天天來接伊的嗎?”

  金梅有些遲疑的樣子。“雖不是天天,十天中總有五六次。”

  霍桑已燒著了紙煙,點點頭。“說下去。”

  金梅繼續說道:“王小jie出外以後,在什麼時候回來,我也不知道。我侍候姑老爺——李老爺吃過了夜飯,就同吳ma一起吃夜飯。吃過夜飯,我就到樓上去,因爲我有一件新做的襯yi袖子太長,自己去修改一下。”

  霍桑又問道:“你上樓時樓下的情形怎樣?”

  “李老爺在這會客室裏看報。吳ma在廚房裏洗襪子。老毛卻沒有吃夜飯就出去看戲的。”

  霍桑的眼光一閃,噴了一口煙,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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