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z之悲劇第10章 囚室實驗上一小節],老紳士從上頭撕下一張白紙。
“現在,得奧,”他邊說邊伸手在口袋裏探著,“你相信我們不會傷害你了吧?”
“呃,是的,長官。你說什麼我都照辦。”
“太好了,”他掏出一小盒火柴,劃亮一根,然後冷靜地點燃那片紙。火苗往上躥,他便松手丟在地上,深思地往後退開。
“你幹嘛?”得奧大喊,“想放火燒掉監獄嗎?”然後從上跳起來,開始用左腳狂亂地踩熄那片燃燒的紙,直到完全看不到一絲火光爲止。
“那麼,我想,”雷恩先生微微一笑低語道,“佩辛斯,即使再笨的陪同也該被說服了。至于你,巡官,你現在被說服了嗎?”
父蹩眉道:“如果不是
眼看到,我永遠不會相信。哇,真是大開眼界。”
我松了一口氣,開始傻笑起來:“爲什麼?爸,你變成一個背叛信仰的人了!阿倫·得奧,你可真是走運。”
“可是我不明白——”他困惑地說。
雷恩先生拍拍他的肩膀:“咬緊牙關撐下去,得奧,”他和藹地說,“我想我們可以救你出去。”
于是父喚來警衛,他從走廊那頭走過來,打開囚室的門鎖讓我們出去。得奧奔過來緊緊抓著門上的鐵條,伸長脖子,急切地目送我們的背影離去。
當我們走在冰冷的回廊間,一不祥的預感襲上我的心頭。那個警衛跟在我們後面,鑰匙發出刺耳的撞擊聲,粗糙的臉上有一種古怪之極的表情。雖然我一再告訴自己,一切只是我的幻想,卻還是忍不住疑神疑鬼起來。現在我懷疑,那個警衛剛剛不是真的在打盹。好嘛,就算他在監視我們,他又能拿我們怎麼樣?我看了雷恩先生一眼,他邊走邊專心思索著什麼,想必沒注意到警衛的表情。
我們回到檢察官的辦公室,這回在外頭的接待室裏枯候了半小時。這段時間,雷恩先生一直閉目靜坐,看起來好像是睡著了。休谟的秘書最後終于來請我們進去,父碰碰他的肩膀才把他叫醒。他立刻站起身,喃喃地道著歉,不過我相信,他剛剛一定在認真想著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好啦,雷恩先生,”休谟先生看著我們落座之後,好奇地開口,“你看過他了,現在你有什麼想法?”
“在我越過馬路前往拘留所之前,休谟先生,”老紳士緩緩道,“我只是‘相信’阿倫·得奧不是殺害佛西特參議員的凶手;而現在,我‘知道’他不是。”
休谟眉毛一揚:“你們真是令人吃驚,一開始是薩姆小,然後是巡官,現在又是雷恩先生你,一個個排著隊提出反對我的意見。你能不能告訴我,是什麼讓你認爲得奧無罪?”
“佩辛斯,愛的,”雷恩先生說,“你還沒給休谟先生上過邏輯課嗎?”
“他才不會聽呢。”我悶悶不樂地說。
“休谟先生,如果可以的話,接下來的幾分鍾,請你不妨敞開心,忘掉你對這個案子的所有成見,讓薩姆小
向你說明,爲什麼我們三個人認爲阿倫·得奧是無辜的。”
到目前爲止,這是我幾天來第三次說明自己的理論了。這回是希望能說服休谟,雖然在開口之前,我心裏便明白,這種嘴硬又野心十足的人,光憑邏輯根本不可能使他信服。當我在陳述一切從事實(包括得自卡邁克爾的證詞,不過沒提他的名字)得來的推論之時,休谟很有禮貌地聽著,好幾次還點著頭,雙眼放射出似乎是贊賞的光芒。可是我一說完,他卻只是搖頭。
“愛的薩姆小
,”他說,“就一個女人——或者男人——而言,這的確是出
的推理,但是卻完全無法說服我。第一,沒有一個陪審團會相信這套分析,就算他們聽得懂也一樣。第二,這裏頭有一個嚴重的漏洞——”
“漏洞?”雷恩先生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如同莎士比亞一首十四行詩裏說的,玫瑰有刺,銀泉有泥,人皆有過失。不過模先生,姑且不論這些漏洞是否成立,我倒是樂意請你指點一下,究竟漏洞何在?”
“呃,就是慣用右腳和慣用左腳那些荒唐的說法,這種話你就是不能搬上法庭——說什麼如果一個人失去右眼和右手,就會慢慢變成慣用左腳。聽起來太空洞了,我很懷疑醫學上的真實。雷恩先生,如果這一點不成立,那麼薩姆小
的整套理論就會跟著崩潰了。”
“看吧?”父雙手一攤,悶聲說道。
“崩潰?愛的檢察官,”老紳士說,“這一點是本案中,我認爲最牢不可破的關鍵之一。”
休漠笑了:“噢,別這樣,雷恩先生,你不會認真的。就算姑且承認它符合一般法則好了……”
“你忘了,”雷恩先生低語道,“我們剛剛才去看過得奧。”
檢察官嘴抿成一條線:“原來如此!你們已經……”
“休谟先生,我們所建立的理論是:以阿倫·得奧過去的特殊經曆,會使得他從慣用右腳變成慣用左腳的人。不過,你會說,這個理論不見得能夠適用于特殊案例。”雷恩先生停下來,虛弱地笑一笑,“所以我們就去印證這個特殊案例。我來裏茲的主要目的,也就是要證明阿倫·得奧會使用左腳而非右腳去做不自覺的動作。”
“而他果真如此?”
“沒錯,我把鉛筆往他身上刺丟,他舉起左手護住臉;接著我叫他用鉛筆刺我,他是用左手做的——這足以證明,他目前的確是左撇子,而且他的右手實際上已經癱瘓。然後我把一張紙點了火,他緊張地將火踩熄——用‘左’腳。這個,休谟先生,就是我提出的證明。”
檢察官不說話了。看得出他內心正在爲這個問題而交戰,苦惱極了,雙眼之間露著深深的皺紋。“你得給我一點時間,”他喃喃道,“我不能——以我的說法,我沒辦法讓自己相信這種——這種……”他忍無可忍地往書桌上使勁一拍,“這對我來說無法構成證據!它太巧合,太瑣碎,也太間接了。得奧無辜的證據還不夠——呃,不夠‘具’。”
老紳士的雙眼放出寒光:“我認爲,休谟先生,依照我們司法系統的精神,任何人在被證明有罪之前,都應該視爲無辜,而不是反其道而行!”
“而我認爲,休谟先生,”我的火氣也往上冒,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脾氣;“你實在是個僞君子!”
“佩蒂,”父輕聲道。
休谟臉漲得通紅:“好吧,我會研究一下。現在,如果方便的話,可不可以先請——我還有很多工作……”
我們木然地離開,一路沈默地走出來。
“我這輩子看過不少頑固的笨蛋,”當我們坐進車裏,德羅米歐發動引擎時;
父氣呼呼地說,“可是這個毛頭小子絕對是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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