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曆史或者預言。
——s.t.柯爾律治(s.t.coleridge)
1
埃勒裏的環球旅行已經進入了倒數第二個階段。爲了收集有用的寫作素材,他已走訪了許多城市,聽警長們講述了許多活生生的故事。他本來只計劃在倫敦停留一個晚上,但就在從奧拉飛往倫敦的途中,卻碰到了一個在倫敦警察廳威爾專員辦公室工作的際刑警。這位刑警非常討人喜歡,從一個酒館到另一個酒館,他給他講了一個又一個好故事,當埃勒裏意識到時,幾天幾夜已經眨眼間過去了,新年就要到了。
第二天早上,爲良心和理智所驅使,埃勒裏到航空公司辦公室去取機票,在那裏遇到了哈裏·伯克。伯克當時正在商量乘坐同一個航班去紐約的事。
那位際刑警向他介紹說伯克是一位私人偵探——“奎因,他是最好的一個,當然那是說他費用帳目的虛報額一般不超過10%。”伯克聽罷放聲大笑。他是一個身材矮小、沙
頭發的男人,角鬥士般的脖子使他看上去很像一個拳擊賽的好對手。他的眼睛顔
很淡,幾乎透明,給人一種就要消失的感覺,好像它們壓根兒就不存在。他看起來很像是條頓人(條頓人:相傳爲日耳曼人的一支,公元前四世紀居住在易北河口附近北海沿岸。常用來指日耳曼人,尤指德
人。——譯注),他自己說他本應帶有愛爾蘭土腔,但談話時卻帶有明顯的小
音。
際刑警臨走前告訴埃勒裏說伯克是個變節的蘇格蘭人。
兩個人到了最近的一家小酒館吃喝了一通後,伯克說:
“那麼你就是那個小奎因了。這可真有意思。”
“是嗎?”埃勒裏說。
“我是說以這種方式遇見你。不到15個小時前我還和你父在一起呢。”
“我父?”
“紐約警察局的理查德·奎因警官。”伯克很正經地說。
“你是剛剛飛抵倫敦的嗎?”
蘇格蘭人點了點頭。
“可我看到你幾分鍾前剛買了一張回紐約的機票。”
“我下飛機時收到了奎因警官的電報。好像是那件一開始就讓我去美的案子有了進展。他要我立即飛回去。”
“那是我爸爸,”埃勒裏說。“他提到爲什麼了嗎?”
“沒有,但是他在電報裏用了一個很有味道的詞,‘即刻’。”
“那准是很重要。”埃勒裏又從女招待那裏要了一杯淡啤酒。那個女招待很壯實,好像一只手就能拎動整桶啤酒。
“這件案子,伯克,會是那種我無法抗拒的事情嗎?”
“我可不知道你經受折磨的能力。”伯克也沖那個健壯的女招待笑了笑,然後把他那蘇格蘭人的鼻子埋進了酒杯中。他是一個很英俊的男人。
他們倆肩並肩緊挨著坐在飛越大西洋的飛機上。埃勒裏通過巧妙的暗示發現,這個蘇格蘭人好像是來自中央情報局的。凡是說起與他的案子無關的話題,他都十分健談。哈裏.伯克原是警察局的人,最近才辭去了探員職務組建了自己的偵探所。他自嘲地說生意正在起步。
“開始時,客人只是接觸一下就走了。如果沒有我在警察局的關系的話,我大概就得像班圖人(bantu)那樣糊口了。威爾專員一直對我不錯。”埃勒裏推斷伯克目前所專注的案子是威爾最近對他施恩的結果。警察局接到了調查的要求,而專員發現它不屬于警察局的業務,于是就私下推薦讓伯克從事這工作。埃勒裏懷疑這種好意並不是威爾的第一次。伯克正被飛機的顛簸搞得上下跳動。
“我是個單身漢,”這個沙頭發的人說,“我不必爲某個愛嘀咕的女人花費我的時間。不,沒有一個女人在我的考慮中,謝謝你。我在一個地方不會待太久,免得産生某種依戀感。”
“你是那種在墜落的飛機上墮入情網的人。”埃勒裏根據傳聞說道。
“能使我上鈎的對象還沒有出生呢。”
“當心我們這邊兒的女人。美女人天生就能抓住那些頑固的人。”
“她們好像都很想念你,奎因。”
“哦,但我從來沒有上鈎。”
“那麼我們就有很多共同點了。”
就這樣他們表明相互之間很投緣,只是在一些小事上有分歧。臨到飛機在岡得爾停留時,兩個人已經以名字相稱了,甚至開始友好地爭論做蘇格蘭鲫魚用不用加煎洋蔥的問題。飛機再次起飛後,他們依然談興很濃,差一點忘了慶祝辭舊迎新的時刻。
新年一大早,飛機降落在肯尼迪際機場,下了飛機後,他們結伴出了機場。
“這個時候你是不可能找到一間旅館的房間的,”埃勒裏說,“到我家裏來吧,哈裏。”
“哦,不。我不能把你和警官趕出去住。”
“別廢話了,我的書房裏有一張兼作沙發的臥鋪。另外,這樣你還可以盡快知道我父讓你回紐約的原因。”哈裏·伯克順從地點了點頭。埃勒裏叫了輛出租車。
出租車穿過時代廣場向城裏駛去,時代廣場看上去像是一座長滿風滾草的鬼城。“人類是汙穢的家夥,不是嗎?”伯克用煙鬥柄指著街上的雜物說。“每次我看到這樣的東西就會想起《海灘上》的最後一幕。”
“可能他們也是這樣想的。”
到達奎因的寓所後,他們發現警官不在房間裏。“是出去慶祝新年了嗎?”伯克大膽地說。
“不大可能。我父不會去慶祝。准是爲了案子。這是什麼?”
那是留給埃勒裏的小紙條,放在他書房裏的打字機旁邊,是老人隨手寫的。
愛的兒子:
住在東73大街的一位名叫羅伯塔·韋斯特的小要你給她打電話。她說無論你什麼時候回來,她都在等你的電話。我臨時有些事情要
理。我會給你打電話的。哦,孩子,新年快樂!
下面的簽名是“爸爸”,然後是一個電話號碼。
“這就是奎因家的生活方式嗎?”蘇格蘭人問。
“只有被犯罪行爲打斷時才這樣,我和爸爸通常是在電視機前打盹來度過除夕之夜的。”埃勒裏撥著紙條上的電話號碼說。“把你的行李放到我的臥室去吧,哈裏—一在那邊兒。哦,如果你想要讓眼睛睜開的話,起居室裏有一個小吧臺。你好?”
“是埃勒裏·奎因嗎?”一個非常焦急的聲音問道。
“是的。韋斯特小要我給她打電話。”
“我是韋斯特。你這麼早就給我打電話真是太好了。接電話的人都說你正在從英飛回來的路上。奎因先生,你剛到嗎?”
“剛到。有什麼事嗎,韋斯特小?”
“你是從家裏打電話嗎?”
“是的。
“我想馬上就過來。”
“現在?”埃勒裏驚訝地問。“我要洗個澡,我還沒吃早飯,而且在跨越大西洋的飛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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