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卡車是灰的,上面除了車牌以外沒有任何的標記,那些開著卡車的男人穿的工作服顔
幾乎和卡車一模一樣。從他們的外表根本猜不出他們從事何種職業,他們可能是任何一類的工人,也可能是市政府的員工,而事實上正是這樣。
現在是傍晚接近六點鍾,再過十五分鍾如果沒有任何意外發生,他們就可以結束今天的工作,回家逗逗孩子,然後坐在電視前休息。
馬丁·貝克在圖爾街要找的人都不在家,但是他找到了這兩個人。他們正坐在他們的福斯貨車旁邊喝著瓶裝啤酒。那輛車上傳出陣陣消毒葯刺鼻的氣味,但還是有另外一種味道是任何化學葯品也無法掩蓋的。車的後門開著,這是可以理解的,那兩個人要利用這難得的機會把車子裏的味道吹掉。
在這個美麗的城市中,這兩個男人有一種特殊的功用。他們每天的工作就是清除那些自殺者或用其他方式離開這種生活、而換到一個比較舒服的環境去的人。
有少數人,例如消防員和警察,還有某些新聞記者或其他眼尖的人,對這種灰的卡車相當熟悉。當他們看見它在街上奔馳的時候,就知道有些不對勁了。但是對大多數人而言,它並沒有什麼奇特的,它只是一種
理特殊狀況的交通工具而已。但無論如何,實在沒有理由讓這些消沈的人們再受到更多的驚嚇了。
像許多其他從事特定工作的人一樣,這些人在工作來臨時默默地守著本分,保持泰然;他們很少或從不曾在社會福利這部機器裏過分誇大他們的角。他們差不多只和自己人討論。他們很早以前就知道,大部分的人聽到他們的話之後的反應是非常負面的,特別是在一些愉快的場合,例如和朋友在一起時,或者和妻子在咖啡桌前聊天時。
他們雖然每天都要和警察接觸,但收到的總是一些平凡無奇的命令。因此一位刑事組長對他們的工作感興趣,甚至還約他們出來,的確讓他們感到興奮。
那兩個人當中比較多話的那個用手背抹了抹嘴,然後說:
“沒錯,我記得那件事,在保斯街不是嗎?”
“是啊。”
“那個名宇我不太記得了。你說是史多?”
“不是,是斯維瓦。”
“我沒什麼印象,我們通常是不管名字的。”
“我了解。”
“那也是一個星期日。星期日總是比較忙碌,你知道嗎?”
“你記得我說的那個警察嗎?肯尼思·卡斯穆?”
“不記得了,名字對我根本沒有意義,但是我記得那個直瞪著看的警察。”
“在你去擡屍的時候?”
那個人點點頭。
“是的,我們認爲他是裏面比較難纏的。”
“哦,爲什麼?”
“警察有兩類,你知道嗎?一種是會吐的,另一種不會。那個家夥甚至連鼻子都不遮一下。”
“所以他一直都在那裏?”
“當然,我剛才說過了,不是嗎?他可以他的確定我們沒有偷懶,就爲這麼回事。”
另一個人吃吃地笑著,然後喝了一口啤酒。
“我再問一個問題。”
“你要問什麼?”
“你擡起屍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底下有任何東西?任何物品?”
“會有什麼東西嗎?”
“像一把自動手槍,或是左輪。”
那個人突然大笑起來。
“槍或左輪,”他高聲說,“這有什麼差別?”
“左輪有一個可以轉動的槍膛,而且是用機械裝置帶動的。”
“就像牛仔帶的,哦?”
“沒錯,就像那種。這是沒有什麼差別,主要的問題是究竟有沒有武器壓在死者身下面。”
“你聽好,組長,這個家夥是個中年人。”
“中年人?”
“是啊,大約死了兩個月。”
馬丁·貝克點點頭。
“我們把他擡到塑膠布上面,然後我把蓋布的邊封起來,亞那就清掃地板上的那些蛆。我們通常會把它們丟進一個裝有殺蟲劑的袋子裏面,當場解決它們。”
“哦?”
“所以如果亞那用竿子清掃的時候,他一定會注意到,是嗎?”
亞那點點頭吃吃地笑著,最後一滴啤酒也流進了他的喉嚨裏。
“我當然會看到。”他咳了一下。
“所以……那裏什麼東西也沒有?”
“什麼也沒有。何況那個巡邏警察一直站在旁邊看著。事實上我們把屍放到鋅盒裏面離開之後,他還在那裏,對吧,亞那?”
“我跟你打包票。”亞那說。
“你似乎相當自信。”
“真的嗎?我們其實沒有發現其他的東西。在那個客戶的身子底下沒有什麼東西,嗯,除了一塊漂亮的cynomyia mortuo’rum(爲拉丁文)。”
“那是什麼?”
“屍蟲。”
“你確定?”
“相當確定。”
“謝謝。”馬丁·貝克說。
然後他就離開了。
那兩個穿著灰工作服的男人繼續聊著。
“你把他給唬倒了。”亞那說。
“怎麼說?”
“就是剛才講的希臘文啊!他們這種大人物總是認爲我們這群沒有用的人,除了包一包腐爛的屍之外什麼都不會。”
前座的行動電話響了。亞那拿起電話,抱怨了一下,然後放下來。
“真該死。”他說,“又一個混帳把自己吊死了。”
“哦,這樣。”他的同事說。
“老實說,我一直不了解這些家夥爲什麼要吊死自己。生命的意義到底是什麼,你說?”
“唉,算了吧,快走啦。”
就技術上來說,馬丁·貝克至今才弄清楚有關保斯街上這個神秘死亡案件的一切細節,至少已經弄清楚警方采取了哪些調查工作。但是還有一個重點:要拿到彈道調查報告,如果有的話。
雖然他花了不少功夫調查死者,但是有關斯維瓦這個人,他知道的還是很少。
星期三攻擊莫斯壯和莫倫住所的那件事,馬丁·貝克並不關心;他也不知道有關銀行搶劫或那些特別小組有什麼困難和難言之隱。他爲這一點感到慶幸。星期二下午在查訪斯維瓦的房子之後,他曾經到昆斯荷曼街的中央警察局,在那裏每個人都忙于自己的事情,沒有人有空招呼他。因此他就到家警察局去。在那裏他聽到一個謠言,剛一聽到他覺得很荒謬;但是在仔細地思考過後,他覺得很難過。
謠傳說他要高升了。但是做什麼?督察長,委員,區長?也許只是變得比較健康、比較有錢、朋友比較多吧?
然而這不是重點,大概這些假設都只是毫無根據的閑話。
他最近一次調升是在一九六……
上鎖的房間第21章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