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晨,馬丁·貝克自言自語地出現在維斯保加。他穿過走廊時,一個辦事員驚訝地注視著他。
整個周末他都覺得很舒服,雖然只有一個人過。事實上他已經想不起上一次這麼樂觀是什麼時候的事。一九六八年的那個夏季還不算太壞。
他沖破斯維瓦那個上鎖的房間的同時,也沖破了自己的牢籠。
他將那些從倉庫帳冊上抄下來的摘要攤開來,在一些大人物的名字旁邊加上檢查標記。然後他開始打電話。
保險公司有一件最要緊的工作:要賺最多的錢,所以他們會讓他們的人員拉長耳朵探聽消息。爲了同樣的理由,他們井然有序地保存好他們的所有的文件,以防一個驚慌的瘋子來敲詐他們,妨礙他們賺取利潤。時下這種瘋狂的行爲已經變得非常不近人情。他們的回答往往是:“不可能的,我們沒有時間。”
他其實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對付他們,就像他星期五傍晚對付實驗室裏那個技師一樣;另外一個方式就是裝腔作勢,給他們更大的壓力,這對一個看來像是某個部門的官僚而言這通常會有用。身爲警察,你很難叫其他的警察快一點,但是對其他的人,這種要挾非常好用。
“不可能的,我們沒有時間。這很緊急嗎?”
“的確非常緊急!你一定要幫我弄好。”
“你直屬的上司是誰?”
總會有諸如此類的問題。
答案一個個地冒了出來,而他一一將它們記下來:補償給付、案件結案、被保險人死亡。
馬丁·貝克不斷打電話、記筆記,那些帳冊的旁邊已經寫滿了東西,而他當然並沒有得到什麼答案。
在他打第八個電話的時候,他突發奇想地說:
“公司收到保險金之後,那些毀壞的商品都怎麼理?”
“我們當然要檢查一下,如果還可以使用的,我們就廉價賣給員工。”
對,沒錯!而這也算是一筆不小的利潤,當然。
突然他記起自己在這方面也有些經驗。大約二十幾年以前,就在他結婚後不久,他的日子非常難過。在英嘉——成就這段婚姻的主因——出生前,他的妻子曾經在保險公司工作,在那裏她常常可以買到很多折價的肉湯罐頭,味道不是一般的差,罐子也常在運送的時候被敲得歪七扭八的。他們有時候連續好幾個月都靠那些罐頭維生;從那時起,他就開始不喜歡喝肉湯。也許卡爾·斯維瓦或是一些專家已經嘗過那些難喝的液,而且發現它不適合人類。
馬丁·貝克還沒撥第九個電話,突然電話就響了起來。是有人找他要東西,當然那不可能是……
“喂,我是貝克。”
“喂,我是亞姆。”
“哈啰,真高興你打電話來。”
“是啊,不過你那裏似乎很忙。不管這些了,我只是想幫你最後一個忙。”
“最後一個忙?”
“在你升爲委員之前。我知道你已經找到彈殼了。”
“你看到了嗎?”
“你以爲我打電話來是做什麼的?”亞姆不悅地說。“我們可沒有時間打電話閑聊。”
他一定知道些什麼,馬丁·貝克想,如果亞姆打電話來,那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不然通常你只能收到他寫的條子。馬丁大聲地說:
“你真是好心。”
“你說的沒錯。”亞姆同意他的話。“是這樣的,你拿來的那個彈殼已經磨損得相當嚴重,很難從上面發現什麼。”
“我了解。”
“我才不相信你了解。我猜你想要知道它是否與自殺用的那顆子彈吻合?”
“沒錯。”
一陣靜默。
“沒錯,”馬丁·貝克說。“我想知道的就是這個。”
“它們非常吻合。”亞姆說。
“真的?”
“我已經告訴你了,絕對沒錯,我們可不是隨便猜猜而已。”
“對不起。”
“我想你沒有找到那把槍吧?”
“沒有,我不知道它在哪裏。”
“就這麼巧,”亞姆冷淡地說,“它現在就放在我的書桌上。”
在昆斯荷曼街特別小組的巢穴裏,正是一片愁雲慘霧。
布多沙·奧森匆匆趕到家警察局去請示。
家警察局長告訴他們不准將消息外傳,而奧森非常急切地想弄清楚是什麼事情不能外傳。
庫爾保、隆、拉森三個人都沈默地坐著,他們的坐姿讓人想起羅丹的“思考者”。
有人敲了敲門,而幾乎同時,馬丁·貝克已經站在房間裏了。
“嗨!”他說。
“嗨!”庫爾保說。
隆點點頭,而拉森則沒有反應。
“你們看起來似乎不太高興。”
庫爾保看著他的老朋友說:
“無事不登三寶殿啊!什麼風把你吹來的?沒有人會自願一到這裏來。”
“的確,除非有人給了我錯誤的信息。你們這裏有個痞子叫莫裏森的。”
“是啊,”隆說,“韓斯街那個案子的凶手。”
“你找他做什麼?”庫爾保質疑地說。
“只是想和他見個面。”
“幹嘛?”
“想和他談談——我想他應該會吐出些東西。”
“這我就不太確定了。”庫爾保說。“他是個大嘴巴,但是沒有用在正道上。”
“他不承認嗎?”
“可想而知他不會。但是依照目前我們手上的證據,他是跑不掉了。我們已經在他住的房子裏找到他作案時戴的面具,還有凶器;而且我們也證明那是他的。”
“哦?”
“槍上的編號被磨掉了;而金屬上的磨痕與他住的研磨機所磨出來的痕迹,在顯微鏡下的結果非常吻合。罪證確鑿!但是他還是一直否認。”
“對啊,而且證人也指認了他。”隆說。
“這樣……”
庫爾保開了口,但是並沒有馬上接下去。他在電話上按了按,並對話筒大聲下了幾個命令。
“他們現在就帶他下來。”
“我可以在哪裏和他談談呢?”
“用我的房間。”隆說。
“好好問問那個白癡吧,”拉森說,“他是我們僅有的了。”
不到五分鍾,莫裏森就出現了,還和另一個警察铐在一起。
“這似乎是多余的,”馬丁·貝克說。“我們只是談談話罷了,打開手铐然後到外面等一下。”
警衛打開了手铐,莫裏森緊張地撫著他的右手腕。
“請坐。”馬丁·貝克說。
他們在書桌旁相對而坐。
馬丁·貝克以前沒有見過莫裏森,但是他注意到這個男人似乎情緒非常激動,也非常緊張,一副快要崩潰的樣子。這並不令他感到驚訝。
也許他們曾經給他一頓好打,也許沒有。有時候,那……
上鎖的房間第28章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