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爾.特拉斯克爵士對燒死馬票兜售員的案犯宣判死刑的第二天,在俱樂部裏遇見福圖恩先生在吃小糖餅。在法庭上,特拉斯克一向以不輕信證據著稱,因而令人敬畏,成了慣于出庭的證人和警察的眼中釘。但是此刻他在雷吉.福圖恩的椅子前站住了,一邊閃動著他那青蛙似的鼓眼睛說:“那該使你滿意了吧,福圖恩。”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正在看晚報的福圖恩先生擡起頭來望著他說:“你滿意嗎?真理是偉大的,是吧?”
“但必須掌握在好人手中。我真想不出警察幾時辦過比這更難辦的案子。案中的許多真實情況已被一個頭腦無比精細的人搞得顛三倒四了。我也從未見過警察的調查得到如此精明的指導。”
“還不錯,”福圖恩先生歎了口氣,“然而不是由我指導的。”
“請允許我把功勞歸于一位並不經常在場但卻支配著一切的智囊人物。”
“非常感謝,”福圖恩先生郁地說。
“事情真慘,”法官點了點頭,“我本人也深受觸動。”
福圖恩先生注視著他走開以後,重有看他的報紙。象當天其他的報紙一樣,它也發了一篇社論,對燒死馬票兜售員一案歡呼正義的勝利,並要公衆相信,他們現在可以依靠警察了,警察擁有現代科學的萬無一失的技能,不使一個謀殺犯漏網並能洗清一切不白之冤。
“哦!”福圖恩先生長長出了一口氣就去睡覺,心裏卻想著,老特拉斯克的話是不是有什麼含義——有什麼含義都沒有關系——反正他也沒有辦法啦......
福圖恩先生是十月的一天拂曉在市郊的一條偏僻小路上首次接觸這一案件的。
頭一天夜裏,一個鐵路職工從巴恩哈姆車站運煤專用支線下班回家,看到一個窗戶向外噴火苗。巴恩哈姆原是倫敦郊外的一個房舍疏落的小村子,如今周圍已建成縱橫交錯綿延數英裏的整潔街道。但由于這裏有一片雜亂無章的貨車場,再加上場內的調車聲和一條最繁忙的公路幹線上川流不息的卡車聲,就使得這裏原來的一些狹窄裏巷和搖搖慾墜的小房子得以保留了下來,沒有改造重建。
當年的樹林現在已成了櫻桃巷的一個垃圾車站。垃圾車站的圍牆對面約有五、六農舍,每一所小房子四周都有一小塊菜園。那個鐵路職工發現著火的正是這樣一所農舍。他呼喊著沖向房子,用力砸門,但無人應答。破門而入是不可能的,整個的一層樓已經是烈火熊熊。
後來他說,過了好久鄰居們才聽到他的喊聲出來。煤站裏咔哒咔哒的響聲和公路上汽車的轟鳴聲早使櫻桃巷裏熟睡的人們對嘈雜聲置若罔聞了。最後倒是有人出來去報了火警。但甚至那時也沒有一個警察到來。
消防隊沒有很快就到。他們接到火警後倒是立即抄了個近道,順著卡特巷來了。卡特巷位于櫻桃巷菜園農舍的背面。但是在那裏,裝太平梯的車軋了一個人,不得不停了下來,結果把救火車也截住了。當他們從車輪下面把那人擡出來時,發現他已經死了,而且是一個警察。等到他們把火撲滅時,這所房子已經是徒有四壁架著一個屋頂了,窗戶已經被燒光,屋內一片焦黑,散發著一難聞的氣味。
在一個薄霧籠罩的淩晨,天氣顯得十分清寒。福圖恩先生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兩只眼睛從家裏出來,坐進警察的小汽車。汽車猛地開動,象從炮筒裏飛出的炮彈,使他一下子靠在偵探長安德伍德的前上。“我的
呀!”他喘著氣說,“這幫警察出什麼事了?你們怎麼學開車的?”
“對不起,先生。”安德伍德小心地把他扶在汽車角落裏坐好。“非常抱歉,深更半夜還把你拖出來。不過無需懷疑,這個案子非你不可。而你總是喜歡我們讓你從頭手。”
“我?”福圖恩先生的臉上只露出一個凍紅的鼻子和一雙深陷的眼睛,顯出了厭惡的神情。“我從來都不喜歡由別人讓我手什麼案子,即使不是在深夜裏也是如此。怎麼這一件就這麼急不可耐?到底是什麼使得警察半夜三更對消防隊從燒掉的房子裏發現一具死屍這樣大驚小怪?這個了不起的死者是誰?”
“我們不知道,”安德伍德說,“推想是這所房子的房客。”
“這是當代最偉大的推想!究竟在哪裏觸到你的痛了?”
“如果他真是房客,那麼他叫史密斯,約瑟夫.史密斯。其他情況就毫無所知了。”
福圖恩先生傷感地呻吟了一聲,閉上了兩眼。“啊,警察企圖把人愚弄,竟然羅織了這樣一個毫無用的圈套。”他喃喃地說。
“這是真情,福圖恩先生。”安德伍德急切地說,“我們對史密斯完全沒有什麼線索,而且還死掉了一位警察。”
“哦!”福圖恩先生的兩眼又睜開了。“這才是刺痛你們的原因吧。非常有理。你打動了我的感情。算你說的是真話吧。我有責任,真可憐,他是怎麼死的呢?死在史密斯家的大火中?”
“不,先生。是被太平梯車軋死的。”
“我愛的老兄!”福圖恩先生坐了起來,“你給我提供的是些什麼情況呀?”
“我在向你請教,先生。這個警察的巡邏區域包括史密斯居住的胡同。接到火警大約是在午夜時分,報火警的是他的鄰居,而不是這位警察;誰也沒有看見過他或者聽說過他。但是太平梯車與救火車順著史密斯房後的路上開來時,從他身上軋過去了。既然他在那裏,就一定看見起火了。按說他應該趕到那裏,吹起哨子,把史密斯叫起來,叫來消防隊。他爲什麼不這樣做?他爲什麼只是在附近徘徊,鑽到太平梯車下邊去了呢?”
“我一點也不明白,”福圖恩先生嘟囔著說,“腦子不管用了。把他救出來時已經死了嗎?”
“一點氣也沒有了。給軋癟了。”
“哦,哦。是個名聲不錯的人嗎?”
“他是名聲最好的人之一。”
“可憐。天有不測風雲啊,幹我們這一行。”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福圖恩先生。”安德伍德不自然地說。
“啊,我愛的夥計。各種可能
不可勝數。當我們對他進行了調查研究之後,就可以使各種可能
有個範圍了。他有可能是史密斯先生的朋友嗎?”
“不大可能。”安德伍德說。
“你認爲不是嗎?顯然,你們對史密斯先生缺乏興趣。我可有疑問呢。”
“你是不是要說——”安德伍德口而出,卻被打斷了。
“我可沒說,不是我。是你剛說的,他玩忽職守。”
“我只是向你講了講情況,”安德伍德嘟哝著說,接著就郁郁不樂的緘口不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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