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髒汙了的月亮上一小節]吧。
添川以順從的態度聽完我的說明。然而,他卻說自己反正孤獨一身,沒有正式結婚的妻子佳子沒有自己也能生活下去。因此,他堅持判決後不再上訴,准備立刻服刑。
結果是,第一次公審才完畢,他就吐血了。後來,停止執行拘留的期間按月順延。
“在公審和患病這兩件事情之外,你還有什麼擔心事,是不是?”
我對添川的模樣越發感到疑惑。
“不,我沒有什麼值得擔心的事。我今天來拜訪,並不是有什麼特別目的的。我只是出來散散心,順便來看您而已。”
“你是不是有事情到這附近來的?”
“我散步到地下鐵車站時,突然想坐坐電車。”
“這怎麼行呢?你是有病的人,在人群裏擠來擠去,這對你的身不好,一方面你是停止執行拘留的人,這樣晃來晃去的情形要是被地檢
或是法院知道,你會立刻被關起來啊。而且,說不定有人要找你報複,把你幹掉呢!”
當時他要不是自首,很有可能受到對方幫派分子的報複。黑社會分子在發生刀殺事件後向警察自首,這樣的情形以將警察局拘留所選爲避免受到報複的安全避風港者居多。自首既可使罪責減輕,又可以利用這段時間由別人出面向被害者這方面的人和解而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要是不願意自首而潛逃,這個時候如果不幸被對方的人發現,一條命便可以說是難保了。因此,縱然自首,而在和對方的和解尚未成立前就被釋放,這也不是這些人樂意的事情。像添川這樣停止執行拘留——這應該也算是在危險狀態之下才對。
“對不起,我以後多注意就是啦。您這麼忙而我卻來打擾,實在很抱歉……”
添川很有禮貌地欠個身就站起來。起身時他好像深深歎了一口氣的樣子。
“你今天來,真的不是有事情要找我嗎?”
我有些無法釋然。由添川居住的公寓到我這個事務所的距離相當遠,這怎麼能算是散步時順道來的呢?何況他是個病弱之軀。律師事務所絕不能和咖啡館相比,對這樣的地方,一般的人持的都是敬而遠之的態度。而且他到這個事務所來是破天荒頭一遭的事情。這哪裏是想到就來呢?
“真的,沒有什麼事情。”
添川搖一下頭就轉身過去。
這個背影何等淒然。我甚至以爲他已經知道自己的余生所剩無幾了。
2
回到家已有兩個小時了,這已是夜晚10點多的時候。
添川的太太佳子打來電話。
在這之前,我已把添川的事情忘了。
佳子爲深夜裏打電話一事先道歉後說:“添川今天有沒有去拜訪您呢?”
這是多麼無依而彷徨的聲音。
“有啊,他來過。”
“那是幾點鍾的事情呢?”
“黃昏時候,不過天還沒有開始黑。他怎麼啦?”
“還沒有回來。”
“他是不是早該到家的?”
“是的。”
佳子說,他從中野坂上的公寓出門是下午3點半的時候。出門前,他曾經找過我以前寄給他的明信片;此外,他還說說不定會到警察局去一趟,不過,天還沒有暗之前就會回家的。
“你問過警察局嗎?”
“我問過,可是這個時刻只有值班的人在,他們不太清楚。不過,添川好像沒有去過的樣子。大西刑事已經下班了。”
大西是曾經偵辦過添川這件案子的刑警。
“添川有沒有說過他出來是要幹什麼事情呢?”
“沒有。他到大律師您的事務所去,爲的是拜托什麼事情呢?”
“他什麼事情都沒有提。只是進來坐一下而已。”他在出門前找過我曾經寄給他的明信片的目的應該在于確認事務所的地址、也就是說,他這是刻意的訪問。明信片上同時印有事務所的電話號碼,而他卻沒有事先打電話來問我在不在——可見他是在猶豫不決的心態下來到我的事務所的。
然而,他卻沒有提起要談的事情就回去了。
“他有沒有可能到一些別的地方去呢?”
“有可能的地方我都問過。自從出院,他可以說足不出門,正式外出,今天算是第一遭哩。不早點回來,我會擔心,這一點他應該明白才對的。”
由于在酒吧工作的關系,佳子每天非在傍晚五六點之前出門不可。因此,添川如果不能在這個時間之前回到家,起碼也會打個電話回去才對。佳子由于放不下心,這一天就沒有去上班。
佳子如此擔心當然有她的理由。
“你再等一個小時看看。如果依然沒有回來,你就再打一次電話給我。到時候我會到你那裏去,我們當面研究該如何吧。”
說完後我就把電話挂斷。
挂斷電話後,我發覺自己有些心緒不甯,于是開始喝起威士忌酒。
添川到事務所來時,明明對我撒了謊。順便進來看看我是謊話,而沒有什麼特別目的也是謊話。身有病的他特地遠道而來,這哪有可能是沒有目的呢?
他在見了我的面之後還在猶豫不決,不敢啓齒把事情說出來,結果,心裏悶悶地又回去了。找我這個律師的目的應該和案件有關,也就是屬于秘密質的事情才對。
那麼,他的秘密到底是什麼呢?
我沈湎在一片默思裏。他會不會是來向我借錢的呢?但這個可能似乎不大,借錢他應該去找別人才對。我和他只是律師和被告的關系而已。我對他的好感也並沒有逾越一名律師該有的程度。
莫非他發現自己患癌症這個事實了?
我翻開書籍准備閱讀。結果連一頁都讀不下去,只是一味地喝著威士忌酒。
一個小時過去了。
佳子卻沒有打電話過來。
添川是不是已經回到家了呢?
我由于記挂這件事情,所以打電話到添川的公寓去。
電話鈴聲響著,卻沒有人來接電話。
原來添川已經回家,小兩口子這是一起吃飯去了——我這樣想著,同時,心裏覺得有些不平。困難時找別人,而事過境遷就只顧自己——社會上這種人太多了。
3
看到第二天的報紙我才知道添川已經死去。報紙上的標題是“命案被告被殺”,上面還刊有添川的臉部照片。
發現屍的時間是昨晚10點多。這不是我和佳子正在電話裏爲他擔心的時刻嗎?
我重複讀了幾遍報紙上的文字。
陳屍的地點是他公寓附近的一塊空地,而發現他的是附近的一名老人。依據報導,死因好像是被扼殺的樣子。
簡單用完早餐後,我認爲警察人員正在忙著辦案,于是直接趕到公寓去看佳子。
佳子的一雙眼睛已經哭腫了。看樣子,她一晚上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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