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女大學生綜合症上一小節]登記完了,他才如釋重負似地看了我一眼, 把王東方的宿舍所在的街道名和門棟號碼寫在了一張紙
條上。
正當我要敲王東方的門的時候,手被抓住了。我懊惱地想,探望朋友還這麼麻煩,真是討厭極了。
“你好大的膽,別人都在避嫌,你卻反而往裏邊跑。”陳敏站在我身後笑眯眯地看著我。
“看看朋友,有什麼大膽不大膽的?”
“你不知道,原來她這屋子裏啊,總是擠滿了人,常常鬧哄哄地,現在呢,安靜極了, 不知道那些人都
到哪裏去了。”
“很久沒有看到她了,也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
陳敏歎了口氣,說:“還能怎樣呢?大約是在屋子裏生悶氣吧。我早說過了,她這種人那, 遲早要栽跟
頭,這不,應驗了吧?她這脾氣要是不改啊,還要吃虧的。你去看看她吧,也許她正需要你呢。”
說完,他就連連搖著頭走了。
對于我的到來,王東方頗感意外,霎那間她的眼裏顯出了一絲欣喜,可是僅僅是一霎那而已, 很快又變
成了充滿懷疑的目光。
她是變了很多了。原來那種傲慢和飄逸都不見了,頭發亂蓬蓬的,兩眼布滿了黑圈,人顯得很憔悴, 看
得出她有好幾天沒好好睡覺了。我努力掩蓋我的驚訝和同情,告訴她,我忽然覺得心情不好, 想找個人聊聊
天,所以就闖到她家了。她淡淡地點點頭。
她的房子是兩室一廳的,陳設很簡單,並不象一般的女孩子那樣花花綠綠。除了桌椅之外, 最醒目的是
書櫃。她的書櫃特別大,占了一間房的整整一面牆,裏面裝滿了書,古今中外的文學名著幾乎都有, 還有一
些哲學、自然、地理之類的書。寫字桌上、地板上,也到是書。它們跟主人一樣,無精打采地, 懶懶地躺
在那裏,任憑風吹得嘩嘩地響。
我一邊做菜一邊談著天。她懶懶地,勉強地應酬著。
菜做好了,一碗清蒸武昌魚,一碗蕃茄炒蛋,一碗榨菜幹子炒肉絲。
看見有吃的,王東方興奮起來了,拿出一瓶雷司令白葡萄酒。
我們慢慢地聊著,吃著,喝著,王東方的臉上漸漸飛上了兩朵紅雲,話也越來多了,談得越來越投機了。
“你怎麼在機關裏罵李鵬呢?那不是飛娥投火嗎?”我問。
她無聲地苦笑著,說:“哪能呢?我再灑也不會傻到那個地步啊!機關政治學習,要求人人表態, 跟
中央保持一致,我也隨大流表了態。散會後,辦公室的幾個同事聚在一塊兒發牢騒,大家都罵李鵬, 我也
罵了幾句,這也是常有的事,沒想到居然有人去彙報,更沒想到彙報的人是我平時最信任的朋友。 我真是傻
透了。居然沒想到提防那些辦公室裏的同事。其實我早該料到的,這也是一種中特
, 只要當權的一聲令
下,總有人當應聲蟲。損人利己的事情有人做,損人不利己的事也有人做,誰叫我總是過于天真, 永遠有上
不完的當,吃不完的虧呢?”
她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這時候,樓梯上傳來紛雜的腳步聲和笑鬧聲。王東方吐了一口長氣,說:“悶了許多天了, 我去把他們
叫進來,大家一塊兒熱鬧熱鬧。”
她出去之後,樓梯上談話的聲音便越來越低了。不一會兒,那聲音變越來越遠,漸漸地消逝了, 良久,
卻又猛然爆發出一陣轟堂大笑。
王東方鐵青著臉走了進來,她恍恍惚惚地走到桌子跟前坐下,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我很後悔先前沒有
阻攔她,勸道:“別放在心上,那只不過是一些牆上的蘆葦,風吹兩邊倒的東西,不值錢的。”
想不到這句話引發了她的心病,眼淚突然地從她的眼圈裏湧出來,她咬了咬嘴, 可是終于沒有忍住,
哭出聲來,開始是強壓住的哽咽,漸漸變成了歇斯底裏的嚎啕大哭。那聲音, 象一只受傷的母狼在深夜的雪
地裏哀嚎,充滿了銘心刻骨的痛苦和悲哀。
我輕輕地拍拍她的後背,說:“哭吧,縱情地哭吧,哭出來你會覺得好受些。”
過了很長時間,她才止住。帶著滿臉的淚痕,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現在我覺得好多了。 你不知道,
我一個人的時候,哭都哭不出來呢!”
“一個人是挺很難熬的,如果你有個溫暖的家,你就會覺得好一些了。至少你有一個哭訴的對象吧。 你
這麼好的條件,爲什麼不找個合適的人,成個家呢?”我忍不住唐突地說。
她的眼圈又紅了。她邊擦眼淚,邊沮喪地說:“成個家,我又何曾不想呢?都說我挑剔, 其實我那一點
挑剔呢?別人的條件一大堆,什麼身高多少,重多少,工資多少,學曆高低、工作條件好壞、 住房大小、
父母能否倒貼等等,數都數不清呢,倒沒有誰說挑剔。可我呢,只有一條,就是兩人真心相愛, 這只不過是
最起碼的要求吧,倒被說成挑剔,你說公平嗎?我不願意跟我不愛的人結婚,就這麼簡單,你說這算挑剔嗎?
”
她揚起頭,重新拿起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說:“你知道一個三十多歲的老姑娘,最怕的是什麼嗎? 是
自己內心的孤獨感和青春將逝的恐懼。當我徹夜難眠的時候,我獨自聽著窗外的風雨聲, 我希望懷中抱的不
是一只枕頭,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男人。我通宵達旦地看書,喝酒,常常要借著酒精的*醉才能入睡。 如今
年齡一天比一天大,希望一天比一天小,我真害怕我這一輩子還沒嘗到愛情的滋味就死去。 記不清是哪一個
作家了,在自撰的墓志銘上寫道:‘生活過,戀愛過,寫作過。’多好啊,那才叫人生呢。 我要有他那樣的
經曆這一輩子就滿足了。可是我至今還不知道我所愛的人在哪裏。”
“你不是有衆多的追求者嗎?”我奇怪地問。
“啊,你管那些叫男人嗎?!剛才你都聽見了,他們沒有一個真心愛我, 那只不過是一些被閹割過的不
會叫喚的公!這些人在機關裏呆得太久了,人的功能都蛻化了,連動物的本能都蛻化了。他們到我這裏來,
只不過是因爲他們實在是無聊,沒地方可去,我之所以容納他們, 只不過是想趕走這屋子裏的冰涼和寂寞罷
了。如今倒好,連這種自由也被剝奪了。”
我不由得歎了一口氣。我實在是不知道女人怎樣才能不受環境的影響和輿論的壓力, 找個值得自己愛的
男人。至于什麼樣的男人是個好男人,我也很模糊。大約不過是脾氣好,有個好工作,有錢, 不亂搞女人之
類的吧。我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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