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昆侖殇上一小節]樣能立功!到那時,我去炊事班把你接回來!只怕你不願意再侍候我這個老頭子啦。”
金喜蹦不知道說什麼好,嘿嘿樂著,低下肩膀,希望一號能再拍他兩下。
一號催促金喜蹦去休息,並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兜裏的那張紙,讓我看看行嗎?”
金喜蹦愣了一下,還是把紙團掏了出來。
這回,輪到一號發窘了。
金喜蹦倒緩過神來,說道:“俺覺著好,尋思不是啥秘密,就抄下來了。首長若不樂意,我這就……”說著要撕。
“留著吧。”一號擺手止住他,“不過,這多少也算個小秘密吧。”
“是!”高大的警衛員向矮小的司令員行了最後一個軍禮,倒退著出了房間。
一個秀美的姑娘,五指托腮,憑窗而立。柳眉彎彎,睫毛密長,周正的鼻梁,小巧的嘴,兩頰由于激動,泛出淺淺的桃紅
,雪白的頸項之側,是兩頁鮮紅的領章。
這就是女衛生員肖玉蓮。
窗外,貼著新刷出來的動員拉練的標語。
還用動員嗎?肖玉蓮做夢都想有這樣一個機會。聽說拉練很苦,但她不怕苦,她只怕無休無止的傳聞。
在昆侖防區,肖玉蓮工作負責,態度和氣,是最受好評的衛生員。可她就是入不了。她填過兩次入
志願書,兩次一到支部大會就被卡住。因爲她出衆的美麗和溫柔,年輕的軍人們難免不想入非非。一線哨卡上,爲了看看她而來看病就醫的人,絕不止一個兩個。于是,圍繞著她就有了數不盡的傳聞。
組織是負責的,傳聞需要核實,核實需要時間,時間又産生出新的傳聞……她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從此,對年輕的沒結過婚的男軍人,絕不給一個好臉!”她無數次地下決心,可一走到病房就忘了自己的誓言。現在,機會來了。參加拉練,火線入
!這念頭激動著她,使她興奮和不安。
可是,怎樣才能確保自己能參加拉練呢?要不,就哭吧。她——一個偏遠山區農民的獨女,能當上萬裏挑一的女兵,就是哭出來的。那一年招兵的來了,她跑去要當女兵。早已不是紅娘子軍那會了,當女兵哪有那麼容易!況且當地根本沒有招收女兵的名額。沒等接兵的說完,她就放聲痛哭起來。接兵的勸不住,只得趕緊從鄉下找來她的父母,好把她接走。沒想到,
衫褴褛的老夫婦,一進門就給接兵的長跪不起,懇求他們把肖玉蓮帶走。接兵的又要解釋,老夫婦竟也悲悲切切地哭起了。一時間,三口人哭成一團。情況蹊跷,接兵的一查訪,原來當地一個造反派頭頭,不知怎麼看到了肖玉蓮,硬要娶她爲妻。明白說了是妾。還說若不是看她年輕貌美,才不花氣力搞什麼明媒正娶,搶回去玩玩就算了。接兵的軍人們義憤填膺,用白
單爲她在悶罐子車廂裏隔出一個單間,將她帶回了部隊。負責接兵的頭爲擅作主張而背了個
分。肖玉蓮幾次險些被退回,每次她都哭得淚人一般模樣,使經辦的人爲之黯然。事情便一拖再拖。後來,內部征兵的風愈刮愈烈,多一個少一個女兵也就不那麼嚴格。費盡周折,她才算當上了一名真正的戰士。眼淚曾幫她化險爲夷,百戰百勝。
“喂,想什麼呢?是不是想給鎖在抽屜裏的哪一位回封信?”
肖玉蓮感到耳邊一癢,回頭一看,是甘蜜蜜,這個滾圓臉蛋的胖姑娘正瞪著滾圓的眼睛。
肖玉蓮有個抽屜,挂著把沈甸甸的“將軍不下馬”,幾乎從未見她開啓過每逢收到筆迹陌生的信件,肖玉蓮看也不看,就從抽屜縫輕輕塞入,拍打兩下確保落底。抽屜空了滿,滿了空,肖玉蓮總是趁沒人的時候自己到山上去燒。同屋的女伴們先是驚異,是嫉妒,再以後是見怪不怪,待到都入了,提了幹自己也或多或少地收到過這種信,也就不大注意這只抽屜了。唯有甘蜜蜜這位高幹之女,相貌不揚,脾
又劣,昆侖勇士們不敢高攀,從未收到過一封可稱爲情書的信件,因此至今對肖玉蓮的抽屜充滿好奇。
肖玉蓮苦笑了一下:“還回信呢,他們害得我好苦!”
“那些信裏都寫了點啥?拿出來,咱們奇文共欣賞一下嘛。”甘蜜蜜裝作開玩笑地說,心卻有點兒咚咚跳。
“嗨,都差不多。”肖玉蓮有些臉紅。但大家平日對她的這些事諱莫加深。今天甘蜜蜜能直截了當問,她倒覺得挺知心的,于是就慢慢說下去,“一般開頭寫一段毛主席語錄,多半是‘我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
“哈哈……”甘蜜蜜雖說很想聽下文,可是忍不住大笑起來,“那還有什麼可保密的,拿到大會上念都可以,真是活學活用啊!”
肖玉蓮有點兒生氣了,閉上了嘴巴。
甘蜜蜜笑夠了,扳著肖玉蓮的肩頭又說:“別生氣呀!我幫你報仇!”
“報仇?怎麼報?”
“把他們召集起來,臭罵一頓!”
“罵?!我可不會。我只願下輩子生一個最醜最醜的女子,便是福份了。”肖玉蓮想到自己的身世,睫毛
了,拼命撲閃著,不願把淚墜下來。
甘蜜蜜真動了俠義心腸,拍著脯說:“我來幫你罵!罵完了,把他們的信往桌子上一倒,喏,失物招領,誰的誰領回去,再寫,就抄成大字報貼出去!”甘蜜蜜爲自己的設想正眉飛
舞,忽又臉
一沈,“只怕你這個‘失物招領
’最後得剩下一封!”
“爲什麼?”
“因爲這裏也有‘他’的。你才不忍心把他叫來挨罵呢。我說的對不對?”
“不對。”肖玉蓮沈靜地反駁,“他才沒有給我寫過這種信呢!”讓青春少女隱藏愛情,實在是很困難的事。
“哎,這抽屜裏的信,你讓他看過嗎?”甘蜜蜜今天是存心要從肖玉蓮那兒探討點戀愛經驗。
“沒有。我想他看了會生氣的。”
“你真傻!才要叫他好好看看呢……”
“不說這個了。參加首批拉練,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我還用想辦法?”甘蜜蜜故意誇張地揚起淡得看不見的眉毛,“告訴你吧,沒誰也不能沒我!”
“那爲什麼呀?”
“這還用問?因爲我有一個好爸爸呀!諸位領導把我看成眼中釘,成天嫌我懶呀饞呀,這樣是優越感啦,那樣是特殊化啦,現在有這樣一個整治我的上好機會,還能饒過我?”甘蜜蜜說著說著,自己把自己給感動了,索象個男孩子似的,雙手抱拳,南不南北不北地沖著一
,那兒大概是她父
所統轄的軍區所在,拜了幾拜說道,“老爹呀老爹!想當年,您老人家在家,何不規規矩矩地給地主扛長工,偏要去當什麼紅軍。當就當呗,當個馬夫火頭軍的什麼不行,偏又要去作什麼官。作就作了吧。當到團長也就足矣,偏還要沒完沒了地‘進步’,這倒好,您那裏步步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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