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預約財富上一小節]覺得同我在一起,辱沒了您的人格?”
鄭玉朗在一家大公司做事,風度翩翩。他同曹末生在一起,真是金童玉女。他自小就受女孩子的青睐,說起話來大言不慚。
畢大夫抱著雙肘,以純粹醫生的目光打量著鄭玉朗。驚奇他也是40多歲的人了,竟無一縷久坐辦公室人必不可少的贅肉。因兩人呈丁字形站立,見他的側背更是輪廓簡潔,筋脈蓬勃。畢刀知道,在雪白的精紡棉紗之下,是鄭玉朗船板一樣結實的背闊肌和斜方肌。
把思緒拽回來,她說:“那倒不是。在我們之間不存在辱不辱的問題。只是若不是這世上有個曹末生,咱們就是路人。我想不通有什麼事情,同我相識了二三十年的曹末生不能開口同我談,卻請出你來。”
鄭玉朗說:“我們不要站在光天化日下,好不好?南極上空有黑洞,紫外線能致癌。”
畢刀原想說,有什麼底牌,你趁早翻過來好了。但炙熱的氣把人烤得像羊肉串冒油,只得隨鄭玉朗躲進一間小冷飲店。
“你要點什麼?”鄭玉朗禮貌地問。
“你們有磚茶嗎?”畢刀問服務小。她在兵團時靠內蒙牧區不遠,經年像牧民一樣喝磚茶,成了習慣。返回城市以後,總覺得綠茶太清淡,花茶又被喧賓奪主地熏掉了茶氣。經過一翻調查研究,她發現最像磚茶的是坨茶。平日常從茶葉店裏,買那種包得像圓香皂一樣致密的茶葉。在朋友家沒條件選擇時,就喝花茶。看這家店這般考究,就大膽提出要求。
“我們只有英紅茶。”小
低著頭,看著桌布的花邊說。她還是懂茶的,挑了一種最接近磚茶的品種。
“好吧。就要它吧。”畢刀說。
“您呢?”小問。
“我要冰咖啡。”鄭玉朗摘下了變鏡。
“對不起,我們只有熱咖啡。”小依舊低眉順眼。
“把熱咖啡放到冰箱裏鎮一下,不就成了冰咖啡了嗎?這是歐洲現在最時髦的喝法,我不急,可以等。價錢可以加倍。”鄭玉朗說。
小喏喏而下。
“你誘敵深入了這麼半天,我還不知道你們的真實動機。是不是說出來,讓我這杯茶也喝得安心一點?”畢大夫小口啜著紅茶,感覺這個來自大不列顛的茶精,實在是一般,皺著眉說。
“您一天的收入不一定能抵幾包紅茶的價格。”鄭玉朗面對著桌子的空白說。
“您這是什麼意思?我可以自己付茶錢。”畢刀忿忿地說。她想,當年真應該多說這個家夥的幾句壞話,也許真能督促曹末生跟他掰了的,現在可好,沆煜一氣,倒算計起老朋友來了。
“我只不過是說出了一個事實。我的收入當然比你多一點,但同這世界上的許多人相比,我們都在不可遏製地墮入赤貧。”鄭玉朗的冰咖啡還沒有來,人氣就愈發沖。
“是事實又怎麼樣?我們都很清醒地知道這件事,用不著你提醒。”
“你想不想改變它?”鄭玉朗循循善誘。
“不想。”畢刀很幹脆地說。
別看畢刀拒絕得很斷然,其實誰能不想富裕呢?只是這些年來,她看過知識分子太多的紙上談兵,再也不想空議這個話題了。別看你鄭玉朗冠楚楚,也沒有太多的進項。曹末生這個記者,招待會沒少開,肚子裏用公款積聚的油
不少,家裏也頗有幾箱粗製濫造的紀念品,比如拉鏈打不開的公文包,走時不准的手表什麼的,但硬通貨並不多,鄭玉朗也就是算個中康吧,作出這種拯救他人于
火之中的大慈善家表情,叫人不快。
“好。好極了。”鄭玉朗輕輕地敲著桌邊。“末生猜你會這樣回答這個問題,我還不相信。看來畢女士確實是不爲商海所動,這使我們對選擇你更有了信心。”鄭玉朗很嚴肅地說。
畢刀愈發迷惑,說:“我又不是一件商品,何來選擇?何來信心?”
“這個我們以後自會向你解釋的,我不知末生同你說清楚了沒有,看在你與她多年上下同一張的友誼上,今晚你能同我一道去看看她的父
嗎?”鄭玉朗的面容越加凝重起來。
“曹老?病了?”畢大夫輕輕重複了一聲。如果她記得不錯,老人家已經靠80歲了。
曹末生的父是文化界的一位老前輩了,在相當一級的部門做領導工作。現在當然是退下來了,但仍經常在報紙上露面。就像一顆龐大的彗星,雖說最燦爛的彗頭已經閃過,但巨扇般的彗尾依舊籠罩著半個天空。
“曹老還會記得我嗎?”畢刀響咕了一聲。說實話,她不想領這個差事,少年時留下的冷淡太深刻了。
“是的。曹老現正在醫院的病前等著你。”鄭玉朗肅穆地說。事情真是越來越複雜了。精明幹練的女外科主治醫師,像掉進一杯牛
,範圍不大,但四面渾濁。直覺告訴她,這後面一定藏著一件事。但事的
質規模趨向,畢大夫可是一點也判斷不出來。
你甚至沒法提高警惕,因爲對方是你30年的朋友。一個秀外慧中的有教養的女人。一個雖然畢大夫不喜歡可還要算得上出的男人。現在,德高望重的曹老也卷了進來。三個人已形成了一個漩渦,畢大夫跳不出去了。
冰咖啡來了。杯子裹攜著涼氣,四周散發著飄渺的雲霧。鄭玉朗又叫了幾樣小點心以充便飯,打算吃了就到醫院去。
“委屈你了。今天只能這樣湊活了。”他很抱歉地說。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你講清楚。”畢刀抱著手。大有不說清楚了就絕食的意思。
“不管事情是個什麼結果,我都一定會同你講清楚。只是,不是今天。一是三言兩語說不明白,二是馬上就要到醫院停止探望的時間了。雖說老頭子那兒有點特權,也不好超時太多。”鄭玉朗率先站了起來,這不符合紳士的風度,但他顧不了那許多了。至于畢大夫吃得飽不飽,他也不關心。
現今的女士崇尚減肥,整個世界都崇尚輕。
畢大夫只好說:“好。”就起身。一連串的安排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倒要看看曹家玩的什麼機關。
的士停在翠柏森森的院落之前。
鬥拱飛檐。歲月把涼
的石板鍍上城市罕見的青苔,走廊像街巷一樣寬大,顯示著當年的建造者奢華的王者氣派。
這是外人在大約一個世紀以前,用庚子賠款修起的醫院。夕陽中,古典式的輪廓清晰如鐵。時光的流逝使它破舊,平添了些許和藹的溫情。
他們走進高幹外賓部。長長的甬道鋪著深可陷人的地毯,竟把醫院素有的消毒氣味也吸附掉了許多,朦胧滲出豪華賓館的氣氛。
走過一間間病房。門都關得緊緊,毫無聲息。病房的門把手都是黃銅的,像一只只豹眼,炯炯地瞪著來人。
到了。
推開門,病房裏只開了頭燈,撒著均勻的光暈,給開著空調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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