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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光

第4小節
曹黎民作品

  [續回光上一小節]才能得到淋漓盡致的ti現,一次歡愉就足以回味一生,就像是記憶中存入了一筆資本,雖似不法,卻能每天從中收取利息。

  陳浩始料不及目瞪口呆。督辦組手中是握有尚方寶劍的,他倆居然如此傲慢不恭莫非吃了豹子膽? 這次創衛來勢凶猛,省愛guo衛生委員會主任來市檢查後用了九個字概括:黑壓壓肮兮兮臭烘烘。愛衛會主任說,這次檢查是要排隊的,你們這副模樣只能排在倒數第一。 這座城市地chu內陸,如果環境衛生再亮黃牌,誰來投資?于是,創衛便成了壓倒一切的中心任務。市長qin自坐陣區裏,這個區乃城市中心區,受檢項目占全市60%以上。 市長在全區創衛動員大會上說,誰不聽招呼、哪個單位按兵不動就撤職就重罰,不認罰的來找我。有市長這句話,區裏的工作就好辦了,因爲轄區裏市級單位林立,什麼事都扯扯絆絆難以順暢。督辦組有了尚方寶劍一路過關斬將所向披靡,所到之chu頭兒們全都笑容可掬異口同聲放下一切工作抓創衛。督辦組剛下來時巡視到一家郵電所,所裏廳堂煙頭狼藉,牆上標語飄飛。陳浩叫他們打掃一下,櫃裏的營業員無動于衷,說,我出來做清潔誰來幹我的工作? 陳浩一個電話打到郵電局,局裏一個頭兒立即趕到,對陳浩因所裏工作人員態度惡劣罰款二百元略一躊躇便點頭認可,並當即宣布停業一天徹底大掃除,然後雇專人保潔。

  眼前這兩個小青年的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誰是負責人?”陳浩大吼一聲。

  怒發沖冠將座椅悠然旋轉了一圈,關掉錄相,不動聲secao起電話,纖細的手指像彈鋼琴似的,在電話鍵上彈出一屋的鄙夷不屑,然後時而英語時而俄語時而又夾雜著八格牙路的日語,末了,放下電話,問道:“你們是哪個部分的? 什麼的幹活兒?”

  陳浩壓住火氣道:“我們是創衛指揮部督辦組,創建衛生城市你們知道嗎? 如此肮髒的環境接待外賓真是有損guo格。”

  郭富城式分頭說:“我們是下班時統一清掃,來來往往的美guo鬼子,見他們抛個煙頭就彎腰一下那才是有辱guo格。”

  陳浩用手往辦公桌一抹,抹下厚厚一層灰,“這總不是美guo鬼子帶來的吧? ”邊說邊撕下一頁督辦通知,限令一天之內務必徹底清掃。

  怒發沖冠接過通知,聳聳肩,慢條斯理取出一支黑得發亮的簽字筆,龍飛鳳舞劃拉出一行無人知曉的文字。陳浩望著那行文字,心底的憤怒變成極度的燥熱,他嘩地撕下一頁罰款票據,抛在怒發沖冠的辦公桌上。怒發沖冠瞥了一眼票據,纖細的手指在空中劃出一道莫名的弧線,最後定位在大禮堂對面的市府大院方向,說:“找我們頭兒要去,美元英鎊還是馬克? 我就知道你們是來化緣的,要錢就明說,用不著轉彎抹角。”

  陳浩臉青一陣白一陣,汗珠和語言全都凝固在空調製造的蕭瑟海風中。從屋裏出來,他抱著軍用shui壺咕噜噜地猛灌一氣,說:“到市府,我要看看他倆究竟什麼來頭!”

  市府大院就在大禮堂對面,一街之隔。在穿越那片寬闊的停車場時,劉道遠追上陳浩說,快到下班時間了,可否下午再來。陳浩擡腕看了看手表,又朝矗立在數十級臺階上的市府辦公大樓望去,寬大的玻璃窗拉滿了深綠se的窗簾,像舞臺上合上的幕布,結束著某一段業已了結的故事。再回頭一看,張靜婷沒有跟來,遠遠地伫立在大禮堂門前,就說,吃飯去吧。

  午飯和午休chu都在望江樓飯店。那裏原本是市公交公司的一條防空洞,前年依山托勢建起一座高樓,作旅館餐廳用。洞內清寂幽涼,乃夏日避署勝地。下街道支援創衛的機關幹部都選中它作爲午休點,它在街道轄區內,理當提供方便。餐廳設在臨江洞口旁邊,洞裏的寒氣與江風對接,一波一波地彌漫回旋,清爽宜人。

  陳浩一到餐廳就打電話到市旅遊局,對方說下屬沒有那個聯絡部。又翻找電話簿,仍舊沒查到。他感到剛才的行爲是有些盲目沖動,到了市府你找哪個單位? 難道爲一個連歸屬建製都不清楚的單位就直接找市長?想到這裏,心裏抽了一口冷氣。

  飯吃得很沈悶,只有頭頂的吊扇嗡嗡地旋轉著。張靜婷從陳浩未能查詢到那個聯絡部的上級單位感到她剛才的停駐不前非常英明,它既可以看作片刻歇息,也可以表明對盲目行動的不滿與抗議。她漫不精心地吃著飯,那個聯絡部仿佛就是眼前的一碟小菜。對付那兩個小青年方法多的是,她過去當飲食服務公司的書記兼經理那會,什麼樣的人物沒見過,過了黃洋界,險chu不須看。對付那兩個纨衤[ht5,6”]誇[ht]公子最好的辦法就是以逸待勞坐陣不去,形成一種強大的心理壓力,起碼那三級片得中而斷之。什麼叫能力,這就叫能力,你打不開的鎖別人能打開,芝麻點的小事就去找市長,簡直是無能。怒發沖冠會在乎罰款? 罰的是guo家,又不會在他的工資上斬子兒。你陳浩還以爲是帶兵打仗,一個沖鋒就能把據點死角端掉? 張靜婷瞥了一眼陳浩,心裏想,那個聯絡部,爲什麼它所在的地段幹部和檢查組都沒有發現它?是疏而漏之嗎?再說罰款,那是創衛初期推動工作的杠杆,現在創衛已臨近尾聲,杠杆可以作用于巨石,但對于砂礫什麼的就會撬空徒勞。

  劉道遠一直緘默不語。他是剛進機關不久的小科員,不便表態,況且眼前的工作餐琳琅滿目,他從來沒有吃過這種價廉物美的工作餐。他慢慢地品味著,就像在品讀一段精彩的文字。接近尾聲時,他才擡起頭,說:“那是一個死角,中央檢查團未必會繞到那裏去。”

  死角! 陳浩心裏一顫。在一個瞬間裏,他想起了十多年前那場慘烈的戰役。在三百多門大炮持續半小時的轟炸使攻擊目標變成一片廢墟火海之後,部隊的進攻仍滯緩不暢,那些斷牆殘壁冷不防就是一個火力點,先頭部隊一交手它就啞了,于是繼續往前沖,先頭部隊對零星的抵抗忽略不計,這種快速推進使陳浩所在的後繼部隊死傷慘重,屍軀枕藉,血流成河。

  陳浩叭地擊下筷子,斬釘截鐵地說:“那個死角,必須拔掉。”

  這時候, 市容組的胡科長和小王來了。市容組負責街道所轄108平方公裏內的主幹道兩側及其分支岔道目力所及的建築物的刷新工作。

  胡科長在旁邊的餐桌一坐下就掉頭對張靜婷說:“你們分到督辦組大概給指揮部行了賄什麼的吧,有市長尚方寶劍在手,一路過關斬將多威風多潇灑。”

  張靜婷笑著回敬道:“你們乃君子動口不動手,有農民兄弟在前沖鋒陷陣。”

  胡科長咕噜噜灌下一杯啤酒,說:“張科長,你以爲農民就那麼聽話! 他們心裏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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