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書庫>文學名著>何頓>拉練

拉練

何頓作品

  

  “拉練”是軍隊裏一個很重要的訓練節目,這是爲了增強下級軍官和士兵的ti質及加強戰鬥力的一種訓練。在拉練過程中,每個人都會在一種紀律嚴明的壓力下磨勵自己,使這支隊伍變得更加團結和更具有凝聚力。倘若這支原本只有七分戰鬥力的隊伍,在拉練的鍛煉中會變成一支頑強的有十分戰鬥的隊伍。這便是軍隊裏經常拉練的目的。

  一九七0年七月裏,長沙市b中學的大cao坪上,吵吵嚷嚷地伫立著現兩百多名高中學生。他們背上壓著自己打的方形背包。所謂背包,這是一chuang草席、一chuang蚊帳、一chuang毯子和換洗yi服,和十五斤大米及一本毛主席著作。男同學的脖子上均吊著一個軍用shui壺,女同學的脖子上除了一個shui壺外,手上或背包上大多吊了一個塑料桶子,紅的綠的黃的都有。這在男同學眼裏,她們是爲了洗腳而准備的。這些桶子不是一顫一顫地打著她們的屁gu就是撞擊著她們的大tui。這在何建guo、李林和楊小平看來特別好笑和可憐。

  “搭幫我們不是mei子,”楊小平望了眼周圍的女同學,見她們手上都多一樣東西,不免同情她們道,“你看她們好麻煩,拉練還要多帶一樣東西!”

  何建guo一笑,“工宣隊的說,每天要行軍三十公裏。”他說,“那會累醉去。”

  李林說:“要走到平江的革命根據地看革命曆史。”

  “先走到開慧公社,”楊小平說,瞧了一眼周圍的同學,又望了一眼瓦藍的天空,“再去平江革命根據地,然後再走回來,反正要走死一條命。”

  “瘦一身肉羅。”何建guo笑笑,“炊事班的早上就出發了。”

  “炊事班的就有事做埃”李林折過頭來看著他們,表現出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兩百多個師生要吃飯。我看見他們挑著鍋子和菜,背都壓彎了一截。炊事班的會累醉去。最開始高老師問我去不去炊事班,我一聽,臉都白了,我對高老師說,我不曉得做飯菜……”“炊事班比我們好,我要是你,我崽就不去炊事班!炊事班行動比我們自由,炊事班的有吃,肚子不會虧。”楊小平說,一雙眼睛四chu看著,在人堆裏尋找那個將率領他們野營拉練的工宣隊的趙營長和彭指導員。“沒看見趙營長埃”“我來的時候看見趙營長在校門口。”楊小平說,望了眼校門那個方向。

  工宣隊的趙營長是個三十幾歲的湘南大漢,濃眉虎眼,大鼻子,皮膚黝黑,身材稱得上偉岸。b中學的老師和學生都尊稱他爲“趙營長”。趙營長是個轉業軍人,他在部隊裏的職位是營長。他不過是剛剛從部隊裏轉業到工廠,就率領工人階級進駐了學校。工宣隊進駐b中學的那天,趙營長著一身草綠se軍裝,頭上戴一頂摘去了帽徽的新軍帽,很軍人地昂著頭站在大cao坪前的主席臺上,這讓在臺下的師生都覺得他不像個工人階級,而像個解放軍。爲此學校革命委員會主任(即校長)在全校師生的大會上,居然沖趙營長敬了個使很多同學事後譏笑了很一向的軍禮。當時同學們和教師都坐在沙子和爐渣鲠屁gu的地上,擡頭瞧著端坐在主席臺上說話的一臉麻子的校長和繃著臉坐在一旁的趙營長及另外三個工宣隊代表。“我首先代表全校師生向工人階級,向領導我們革命的首長同志敬禮!”校長說了這句話,就一臉莊重地站起來,沖坐在一旁的著一身軍裝的趙營長敬了個手心朝外的軍禮。

  這讓坐在臺下聽校長講話的楊小平、何建guo和李林差點大笑起來。他們相觑著暗笑,因爲這個在他們眼裏長相像漢jian樣的麻臉校長敬了個令他們要笑死的軍禮。在他們對軍禮的認識裏,應該是手掌伸直,手心朝下,手指頭貼近右邊的太陽穴。

  那天散會後,他們從學校裏出來,便在馬路上相互敬著手心朝外的軍禮。“向首長同志敬禮。”楊小平對何建guo敬了個校長式的軍禮說,一邊嘻嘻笑著,露出了一大片牙齒。接著他又向李林敬了個校長式的軍禮,“向首長同志敬禮。”他對李林笑嘻嘻地說,一邊捂著嘴巴笑得把臉扭了過去。他不願讓何建guo和李林欣賞他臉上的缺點--那副龅牙齒。

  “校長是個鄉裏人,不曉得敬軍禮。”何建guo說,“趙營長都笑了。校長跟電影裏的漢jian一樣,校長說話也是一口鄉下腔,咕叽咕叽的,我最不喜歡聽他作報告。”

  李林說:“我也不喜歡聽他作報告,他一說話,我就要打瞌睡,聽不懂他的話。”

  “他要我們向工人階級學習。校長說,工宣隊的趙同志在部隊裏時是營長,”楊小平又笑得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露出他那口不好看的龅牙齒,“我爸爸就是從部隊裏下到地方上來的。”楊小平趁機又賣弄一句,“我爸爸轉業的時候就是個師長。”

  “我們曉得你爸爸是個大官。”何建guo說,“我們全班就只你是高幹子弟。”

  “什麼高幹不高幹,還不是一樣。”楊小平不想跟他們把距離拉開說,“高幹不高幹都是人,人又沒有區別。”

  “人當然有區別,你爸爸有小車坐。”李林說,“我天天看見一輛黑se的小車接你爸爸上班。校長都只有騎單車的份,你爸爸的官比校長要大幾倍。你說是不是?”

  楊小平就覺得臉上非常有光地一笑,“那我不曉這些事。我不管的。”

  楊小平生一張圓形臉,眼睛黑而亮,尖鼻子,嘴巴很大,包容著一副一顆顆玉米樣大的龅牙齒,這使他笑的時候産生了一個習慣動作,那就是用手去捂嘴巴,好使別人看不到這副黃黃的龅牙齒。楊小平的父qin是什麼幹部他們不知道,他們只知道他父qin是高幹,是“二野”下來的幹部。楊小平因爲是高幹子弟,自然是班上最目中無人的,在他們班上,高幹子弟就他一個。原來還有一個女同學的父qin也是高幹,這個女同學姓孫,名小燕,可惜孫小燕的父qin去年被造反派揪了出來。她臉上的光彩一下就yin了下去,好像太陽yin了一樣。楊小平的父qin沒有被打倒,他當然就還有資格調皮,雖然他們已經讀高中了,可他仍然跟沒長大一樣,還經常上課時用彈弓打女同學的後腦袋。他使用的彈弓很小,一根鐵絲擰成一個比火柴盒大不了多少的“”丫”字,上面纏一根女孩子紮頭發的橡皮筋,用作業本紙做一些小子彈,時常在上課的時候彈女同學的後腦袋。有天上語文課,一個名叫葉小秋的女同學憤怒地站起身,對班主任高老師說楊小平用彈弓打別個的腦殼。

  “高老師,”葉小秋生氣地指著把眼睛望著天的楊小平,“楊小平上課用彈弓打別個的腦殼。”這個“別個”當然是葉小秋自己。高老師黑著臉走到楊小平的課桌前,彎下腰檢查楊小平的抽屜,又低下頭,查看楊小平的書包,搜索了……

《拉練》全文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

▷ 閱讀《拉練》第2小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