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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之藝術家

第2小節
霍桑作品集作品

  [續美之藝術家上一小節]是來世富貴的本錢。光顧小店的人迅速減少——倒黴,可對歐文·沃蘭來說也許倒是天上掉下的好運。他越來越沈迷于一件神秘工作,此事吸引了他的全部科學知識與靈巧手藝,同時也充分利用了他獨特的天賦。這項追求已耗費了他數月時光。

  老鍾表匠及其漂亮女兒打夜se蒼茫的街頭凝望他,令他好一陣心亂,手抖得厲害,無法再做精細的活計。

  “是安妮呵!”他喃喃地說,“聽到她父qin聲音之前,心就跳得這麼厲害,我該明白是她嘛。啊,心兒怦怦跳!今晚簡直沒法子再做這精工細活了。安妮!qin愛的安妮!你應當使我的心和手堅定,不要使它們這樣亂抖呵。要知道,我盡力將美的精魂做成有形的東西,使它運動,全都是爲了你呀。哦,狂跳的心,安靜些吧!要是這件工作就此受挫,迷亂不甯的夢境就會打攪我,使我明天打不起精神。”

  他千方百計使自己平靜下來,繼續手頭的活計。這時店門開了,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彼得·霍文頓在鐵匠鋪的光明與昏暗之間,駐足欣賞的那位壯漢。羅伯特·丹福思帶來一只小鐵砧,是最近年輕的藝術家定做的。歐文細看一番,說這東西正合他意。

  “那當然,”羅伯特·丹福思洪亮的嗓門響徹小店,就像一把低音提琴。“俺這行當的活計,沒俺幹不了的。話說回來,俺這雙手跟你的一比,可太醜喽。”他呵呵大笑,把自己的大手伸到歐文纖巧的手邊。“可那又怎麼著?俺一錘子下去,比你打學徒起到現在花的全部力氣還要大得多。這話不假吧?”

  “多半不假,”歐文的聲音又低又輕。“力氣是人間怪物。我不敢自吹,我的力氣不管是大是小,全是精神上的東西。”

  “咦,歐文,你在搗弄啥呢?”老同學問,音量還是那麼大,令藝術家聞而卻步,尤其這問題事關他腦海中最迷人最聖潔的夢。“鄉qin們都說你在想方設法找到永恒運動哩。”

  “永恒運動?瞎說!”歐文回答,做個厭惡的手勢,他的古怪脾氣還挺大。“這東西永遠找不到。不過騙騙那些被物質迷了心竅的人罷了,我才不會上當。再說,就算有可能,光爲了把這奧秘用于眼下蒸汽和shui所起的那些作用,也不值得我下功夫。對發明什麼新型軋棉機的榮耀,我並沒野心。”

  “那可太離譜兒啦!”鐵匠邊說邊縱聲大笑,使歐文和他工作臺上的玻璃罩都一起顫起來。“不,不,歐文!你造的東西絕不會有鋼筋鐵骨。好啦,俺不打擾啦,晚安,歐文,祝你成功。若是需要幫忙,只要是一錘子敲鐵砧的買賣,俺一定效勞。”

  又一陣大笑,力大無窮的人離開了小店。

  “怪事,”歐文·沃蘭輕聲自語,手撐住頭。“我的一切思索,一切目標,對美的強烈向往,對創造美的意志力——一種更精致更微妙的力量,這位彪形大漢完全不懂——這一切的一切,只要遇上這個羅伯特·丹福思,就顯得那麼虛幻,那麼無聊!要是常常見他,真會讓我發瘋。他那冷酷野蠻的力量弄髒弄亂了我的心緒。但是,我自有辦法變得強大,絕不向他低頭。”

  他從一只玻璃罩裏取出一塊極小的機械裝置,拿到臺燈的光束下面,通過放大鏡仔細地看著,再用一種鋼製的精密工具進行cao作。可刹那間,他往後一跌,倒在椅背上,雙手一絞,滿臉恐懼,小巧的五官竟巨人般令人難忘。

  “天!我幹了什麼?”他驚呼,“那妄想,那野蠻力量的影響——迷惑了我,遮擋了我的感覺。我完成了一擊——致命的一擊——從一開頭就擔心的一擊。全完了——幾個月的心血,一生的目標全毀啦!”

  他于是枯坐,深深絕望,直到臺燈在cha座裏閃了幾下,把這位美之藝術家抛入一片黑暗。

  就這樣,那些生之于想象,在想象中稱心如意,並且寶貴到超乎一般人價值觀念的種種思想,在現實面前撞得粉碎,一敗塗地。理想的藝術家必須xing格堅強,這種堅強幾乎與他精細的素質勢不兩立,他必須挺起song膛對抗全人類,在自己天才與天才的奮鬥目標兩方面,做自己的唯一信徒。

  一段時期,歐文·沃蘭在這種嚴酷而合理的考驗面前屈服了。好幾個星期,他老是無精打采,兩手撐著腦袋,使鎮上的人簡直沒機會看到他的面孔。終于擡頭面對陽光時,那張臉上只有冷漠、無聊,以及說不清的改變。然而,照彼得·霍文頓看來,照那些認爲生活應當一板一眼,時鍾般按鉛製鍾擺運動的哲人們看來,這種改變竟是件大好事。如今,歐文照管生意真是勤勉賣力。眼見他檢查古老的大銀表時,慢條斯理一本正經,好不叫人驚奇。表的主人則大喜過望。這表藏在他表袋裏,早已被視爲生命的一部分,當然很介意人家如何對待。如此贏得一片贊揚之聲,歐文·沃蘭遂被有關當局請去調試教堂尖塔上的時鍾。這件有關公衆利益的大事,他幹得十分出se,令商人們在交易所裏大聲大氣贊不絕口,護士送葯到病房時也輕聲感激,情侶們赴約會按點守時,也爲他祝福。全城上下感謝歐文使他們能准時進餐。一句話,他精神上的重負使一切井然有序,不僅他機ti內部如此,一切聽得到教堂時鍾當當作響的地方都一樣。有件小事雖不值一提,倒也說明了他目前狀況。就是顧客們請他在銀匙上镌刻姓名或姓名首字母時,他如今只用最明了清楚的字ti,省掉了種種花裏胡哨的矯飾,而從前這正是他的活計與衆不同之chu

  在這段愉快的轉變時期,一天,老彼得·霍文頓來探訪從前的徒弟。

  “喂,歐文,”他道,“真高興四面八方都在誇獎你,尤其鎮上那口鍾,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爲你唱頌歌哪。只要丟掉你那些有關美的廢話,那些玩意兒我不懂,別人不懂,連你自己也不懂——只要你擺tuo了那些破爛,你的生活准能成功,就跟青天白日一樣確實無疑。可不是麼,只要你照現在的路走下去,連我都願意讓你修修這塊寶貝的老表喽!雖說除了女兒安妮,我在這世上再沒更看重的東西了。”

  “先生,我會碰都不敢碰它的,”歐文垂頭喪氣,因爲一見師傅面,他就如背重負。

  “到時候,”師傅說,“到時候你准能對付得了。”

  老鍾表匠倚仗往日的師傅權威,隨便翻看歐文手上的活和其它正修理的東西,而藝術家則簡直擡不起頭來。沒比師傅冷漠而缺乏想象力的精明更與小夥子的個xing相悖的了,什麼東西碰上這份精明都會化作一場空夢,除了物質世界密度最大的東西。歐文的心在呻吟,懇求上帝快將自己從此人手裏拯救出來。

  “可這是什麼?”彼得·霍文頓突然大叫,拿起一只布滿灰塵的玻璃罩,下面露出一種機械裝置,纖細精巧,好比一只蝴蝶的小小軀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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