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皈依何方

第2小節
中國現代人物傳記作品

  [續皈依何方上一小節]計,還是陳家洛本人的兒女私情,均以悲劇告終。而小說又通過陳家洛的悲劇xing格及其具ti的愛情悲劇與事業悲劇,揭示了更爲深刻的曆史悲劇。紅花會英雄試圖通過換一個漢族皇帝,乃至通過同一皇帝換一套漢族服裝,便以爲是抗清大計的完成,而對封建社會的曆史本質毫無認識,對封建社會的政治ti製毫無反抗。這就決定了這一幹英雄人物的失敗及其悲劇結局的必然xing

  《天龍八部》中的喬feng最輝煌,他不知圓了多少人的英雄夢。幾乎金庸筆下所有英雄的影子和美德,在他的身上都能找到。但這樣的英雄必須死。他首先不能見容于漢家武林,因爲他有契丹血統,他只能在必須殺人或者自殺之中選擇一個。

  世道有時候就是這般不平!

  人有時候就是那樣混賬!

  于是,喬feng一咬銀牙,選擇了“掌心一翻,把匕首送進了song膛”這一條路,死在父qin當年被漢家武林無辜相逼而跳崖的附近。他父qin碰巧沒有死,活過來了,然而喬feng能嗎?當然不能。

  喬feng的悲劇是那種命運的悲劇,是因自己內心産生的各種價值觀念的沖突,一種無法分別是非,無法分辨善惡的無可奈何的沖突所造成的希臘式的悲劇。(沈君山語)

  萬念俱灰之後,過去的俠士們往往于悲怆中追尋和營造了一個精神家園,那就是隱逸。

  金庸的作品中明顯區分出兩大生活方式,便是忙于世與隱于世。在他筆下,年輕的主人公都曾經“有爲”過,他們總是在塵世中先忙上好一陣子,到了很後頭才找到通往佳境的一條門徑。而年高有成之人,已經固定其生活方式,凡事能chu得其主,很少受到外界幹擾,他們現身的形式,通常是歸隱。但這並不是他們的專利,年輕的年老的最終都會殊途同歸,這就是造化弄人了。

  不是嗎?《倚天屠龍記》中的張無忌,他的內心總是向往自然、平和與無爲的。他的所作所爲,都是被環境、形勢所逼,萬事之來,往往順其自然而不願拂逆旁人之意,往往甯可舍己從人。他之習乾坤大挪移心法是小昭之造成;任明教教主既是迫于形勢,亦是楊逍、殷野王等動之以情;與周芷若訂婚是奉謝遜之命,不與芷若拜堂又是爲趙敏所逼;……若非最後一“死”(沒有死成),他會困在這些錯綜複雜的網中窒息。這固然也因了他本身xing格的不夠明朗,不夠堅執。

  其他的頂天立地的英雄又如何呢?且不說郭靖無意于華山論劍,但卻成了公認的武林盟主。即便是《俠客行》中那位被叫做“狗雜種”的小叫化,他也萬萬想不到居然因偶然能得到“玄鐵之令”的機緣,隨之即有武林怪傑摩天崖謝煙客可供驅策。小叫化沒有登堂入室的奢望,甚至大字不識一個。然而後來卻又因目不識丁而致心智上的“無著”、“無住”、“無作”、“無願”,一舉破解俠客島上的《太玄經》,並就此練成神功。他對生活可說是毫無非份之想,一向是無人陪他捉迷藏玩泥沙的,但是卻在莫名其妙之中,成了江湖大幫會長樂幫的幫主石破天,身邊幫衆如雲。而且小叫化還未來得及認真去想想“我是誰”時,卻又成了大俠石清夫婦的次子石中玉。作爲一個一下子是“狗雜種”,一下子是“小叫化”;一下子當了“石破天”,一下子成爲“大粽子”;一下子被人稱作“史億刀”,一下子又變成“石中堅”的人,面對或低賤或尊貴的身份,他都不樂于那些yin差陽錯的鴻運巧合。然而面對衆人異口同聲地強加于他的一切,他也只能無可奈何,有口難辯。

  “對于真的東西,你不能不懷疑,你又不能不信奉,這也許就是離奇古怪的生活對人所進行的異化吧?金庸似乎意在告訴我們,你如果想去適應社會,那麼你最好是先去懷疑自己。”(劉新風語)

  這就是東方神秘思想的啓悟嗎?武俠們一旦走到了這種境地,沖突或者挫折,鬥爭或者勝利是否便告消弭了呢?

  金庸是希望如此的,在和朋友談話時他提到:“佛家經常講‘變’,所謂一刹那,是比一秒鍾還要快些,而且是無從度量的,刹那間即是一‘變’,這當然是象征xing講法了。透過了‘變’,佛家不認爲人生在任何方面是單向完滿的,悲亦不久悲,不止于悲,喜亦不常喜,不止于喜。同樣的道理,可以解釋偉人與美人總難出tuo于自己的法律,也就是注定會衰會老了。這就是所謂的無常,所謂的茫然。茫然之感,恐怕更能貼切地傳達出人生百態的訊息。我常想著:什麼樣的感觸都會在時間中淡去,談成了茫然。”

  既然造化弄人,茫然無措,因此《碧血劍》裏袁承志在曆經種種曲折之後,發現了清朝新主皇太極並不像想象中的那樣道德淪喪,窮凶極惡,相反卻是精明強幹,頗有順天愛民之識。又見到崇祯皇帝雖剛愎可惡,糊塗可恨,但卻也是滿腹苦悶兩鬓早衰,殊無爲人君之樂。反而自己義無反顧支持的李自成,攻陷北京,登上龍位,做了大順皇帝後,不思進取,狂妄自大,加害功臣,致使根基不穩,龍椅還沒坐暖,便被清軍所敗。趕出北京後,更是兵敗如山倒,一發不可收拾。面對此情此景,他不由得心灰意懶,空負安邦之志,遂吟去guo之調,遠走海外,到荒島上去創建自己的“桃花源”。

  《笑傲江湖》實應爲“笑傲江湖而不可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實在是一句至理名言。且不說衡山派掌門人劉正風想與日月教中的曲洋長老退出武林,共奏那“笑傲江湖”之曲,反成了他的喪命亡家之因由。他的“笑傲江湖”的夢想,只能是他內心的一種渴望,不可能見容于江湖間的同道,不可能跳出政治鬥爭的漩渦。日月神教中的江南四友盼望在孤山梅莊隱姓埋名,享受琴棋書畫的樂趣,然而卻終究無法做到,遂以身殉,其悲可感。即便是令狐沖和任盈盈經曆了許多周折,最後終于結成了夫妻,從此息影江湖,恐怕多半是一種“良好的心願”而已,世上嶽不群之流的人物太多,而令狐沖是鬥不過他們的,唯有逃逸。

  只是我們擔心,在那種政治鬥爭、政治ti製以及由此組成的“泛政治社會”之中,何能如此天遂人意?而在這種時時chuchu人人事事皆是政治、鬥爭、yin謀、迫害的情境之中,他們又能到哪裏去尋找過上自由自在,放lang形骸,平和恬淡的生活的幹淨地方?

  但是,除了死,就唯有這條路了,金庸只得繼續讓他的人物退隱下去。在他還未封筆之前,越女阿青爲了愛情一隱再隱,留下了一套越女劍法和“西施捧心”這一最美麗、最令人難忘的形象。狄雲在經曆了不可思議,不可勝數的磨難與欺淩之後,帶著初戀情人的遺孤,心灰意懶地來到荒蕪人煙的甯靜雪谷,和也被別人棄若敝履的shui笙一起,開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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