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砍斷的手上一小節]他指指,吩咐我妥善、利索地把事情辦好,說完就走到門外去了。
作爲醫生我總是帶著手術刀。我把刀取了出來,走到邊。屍
只露出個頭,它是那麼漂亮,我心裏不由得感到憐憫。死者烏黑的頭發編成長長的發辮,垂了下來,臉
蒼白,眼睛緊閉著。我按照醫生截肢的慣例,先用刀在皮膚上劃了一下。然後,拿出最鋒利的手術刀,一下子割斷了喉管,啊呀,多可怕呀!死者忽然張開了眼睛,很快又閉上了,她發出了深深的歎息,似乎這時候才斷氣。我正看著,一
熱血從傷口裏沖著我噴出來。我深信,是我殺死了這個可憐的女人。現在她必死無疑了,因爲這樣的傷勢是誰也救不了的。我面對這一切驚恐極了,呆呆地站了幾分鍾。難道是穿紅鬥篷的人欺騙了我?難道他的
僅僅是假死?我覺得有可能是假死。可是我不能告訴死者的哥哥,要是慢一點動刀,也許她會醒來。現在只好把她的腦袋全割下來。忽然死者又呻吟一聲,痛苦地掙紮了一陣,才真正死去。我害怕極了,驚恐地沖出了房間。
外面走廊裏一片漆黑,原來燈火已經熄滅,陪我來的那個人也不見了。我只得沿著走廊的牆壁,摸索著向樓梯口移動。終于我找到了樓梯,跌跌撞撞下了樓。下面也沒有人,門虛掩著。我走到街上,這才放心地吸了一口氣,因爲在那幢房子裏我實在嚇壞了。我一溜煙地奔回我的住所,把自己埋在上的被褥裏,想把我幹過的可怕的事忘掉。可是,我怎麼也睡不著,天亮時,我只得告誡自己,千萬要鎮定。我模模糊糊地認識到這是一種卑鄙的勾當,誘騙我幹這件事的人也許不會告發我。我決定馬上到我的店裏做生意,而且要盡可能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來。可是天哪!我突然想起了一個新的情況,這使我增加了苦惱。我的便帽、我的腰帶和我的佩刀都不見了,我不知道是把它們忘在死人的屋裏了,還是在匆忙逃跑時丟失了。我感到多半是第一種情況,如果是這樣,人們會發現我就是凶手。
我按平常的時間開了店門。我的鄰居又像每天早晨那樣向我走來,他是一個喜歡談天的人。
“喂,你對昨天夜裏發生的事有什麼看法?”他問。
我裝做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
“什麼?全城都在議論紛紛,你竟然不知道?你不知道佛羅倫薩最美麗的市花,總督的女兒比安卡姑娘,昨天夜裏被人殺掉了?啊!我昨天還看到她興高采烈地跟未婚夫乘車在大街上駛過,今天他們本來要舉行婚禮了。”
鄰居說的每一句話都像針似的刺在我的心上。今天,這樣的痛苦反複地折磨著我,因爲我的每一個顧客都要講述一遍,而且越講越可怕。當然,誰也描述不了我眼見到的恐怖景象。快到中午時,法院的一名官員走進我的店鋪,叫我把周圍的人支開。
“察萊科斯先生,”他取出我丟失的全部東西,“這些是你的嗎?”
我思考著是否應該徹底否認。可是,當我透過半掩的門看到房東和幾個熟人時,我想他們一定會出來反駁我。因此,爲了不至于把事情弄得更糟,我決定不說謊,承認東西是我的。法院的人要我跟他走一趟,他把我帶進一幢大樓,我馬上認出這是監獄。他把我關在一間牢房裏。
我孤零零地關在裏面。想起往事,我感到自己的境十分可怕。我不斷地想著我已經殺了人,雖然我不是故意的。當然,我也不能隱瞞,是金錢的光澤耀花了我的眼睛,否則,我也不會如此盲目地落入圈套。我被關押兩小時後,又被帶出了牢房,走下幾級樓梯,來到一間大廳裏。廳裏有一張長方形桌子,桌上鋪著黑布,周圍坐著十二個人,大多是老人。大廳的兩旁擺著幾排長凳,坐滿了佛羅倫薩的顯赫人物。高
的樓廂裏,擁擠地站滿了觀衆。當我走到鋪著黑布的桌子前面時,一個臉
沈憂傷的人站了起來,他就是總督。他對周圍的人說,作爲父
,他不能
自審理這件案子,這次他讓年紀最大的議員審理。這位年紀最大的議員是一個老人,至少也有九十歲。他彎腰曲背地站著,兩鬓斑白,但眼睛裏燃燒著憤怒的火焰。他聲音洪亮、清晰。他問我是否承認殺了人。我請求他聽我的申辯,然後無所顧忌地大聲談起我所做的事和我所知道的一切。我看到,總督在聽我說話時臉
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我剛說完,他馬上站了起來,憤怒地咆哮著。
“怎麼?討厭的家夥!”他對我大喊大叫,“你謀財害命,犯下了彌天大罪,現在又想嫁禍于人?”
議員叫他停止講話,因爲他已經主動把權力讓給了他,而且,也根本沒有證據證明我是謀財害命,因爲正如總督自己所說,死者什麼東西也沒有被偷掉。是的,他還有話要說,他要求總督必須說明他女兒以前的生活情況,因爲只有這樣,才能判斷我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接著,他宣布休庭,等總督交出死者的書信後再做出判決。
我又被送回監獄,在這裏度過了悲慘的一天。我懷著熱切的希望,但願死者和披紅鬥篷的人之間的關系能顯露出來。第二天,我滿懷希望地走進法庭大廳。桌上擺著好幾封信。老議員問,這些是不是我的筆迹。我仔細地看了一下信,發現信上的筆迹和我收到的兩張紙條上的筆迹一樣。我向議員們說明了這個情況,可是沒有引起他們的重視。議員們說,這兩樣東西都是我寫的,因爲信上的簽名是一個讓人難以辨認的z 字,這恰恰是我名字的起首字母。這些信裏充滿著對死者的威脅,對她即將舉行的婚禮提出了警告。
總督關于我的人品的陳述似乎特別離奇,這一天,他們對我更加不信任,更加嚴厲了。我認爲他們一定可以在我的房間裏找到那些紙條,並要求他們拿出來,以便爲自己辯護。可是他們說已經搜查過了,什麼也沒有找到。審訊結束時,我的希望完全落空了。第三天,我又被帶進大廳,他們向我宣判,說我犯了故意殺人罪,被判死刑。我的一切完了。我抛棄了人間那麼珍貴的一切,遠離家鄉,然而在我風華正茂時卻要無辜地死在刀斧之下!
這是個決定我命運的可怕的日子,晚上,我孤孤單單地坐在牢房裏。我的一切希望都破滅了,我只想到死。忽然,我的牢門打開了,一個人走進來,他不聲不響地打量我很久。
“察菜科斯,我又把你找到了,是嗎?”他開口說。
牢房裏燈光暗淡,我沒有認出他來,可是,他的聲音喚起了我對往日的記憶,他是瓦勒狄,是我在巴黎求學時認識的少數幾個朋友中的一個。他告訴我,他是偶然來到佛羅倫薩的,他的父是這裏的頭面人物。他聽說了我的事情,因此過來看看我,另外也想聽我說說怎麼會犯下這麼嚴重的罪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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