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猶太人阿布納上一小節],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們。”老人口答說,“人的精神比還輕,比
還靈活。
能變成各種各樣的形狀,最後穿透最堅硬的物質。精神像空氣一樣又輕又自由,它又像空氣一樣,離地面越高,就越輕,越純潔。因此,每個人都有一種強烈的慾望,要求擺
習俗,升華到更高的空間,讓自己活動得更輕松,更自由,即使是在夢中也無所謂。我的年輕的朋友,你
自說過:”我們就生活在那些故事裏,我們跟那些人共同思想,共同感覺。‘這就是故事給你帶來魅力的源泉。你聽了這個奴隸講的故事,這故事只是由另外一個人虛構出來的,而你現在也進入故事中去了。你沒有停留在故事的外面,沒有拘泥自己既有的思想,不,沒有。你也進入了故事之中,經曆了這樣或那樣奇特的事件,因此,你就和故事中的人物共命運了。隨著故事情節的發展,你的精神就超越了讓你感到並不美好、並不精彩的現實世界。這種精神進入了一個陌生的、更高的空間,變得越來越自由,越來越無拘無束。童話成了你的現實,或者說,如果你願意聽的話,現實變成了童話,因爲在童話中有你們的理想和現實。“
“我還沒有完全弄明白,”年輕的商人回答說,“不過你說,我們生活在童話中,或童話就在我們中間,這是有道理的。那種美好的日子還栩栩如生地保留在我的記憶裏。如果我們有閑暇的話,我們可以睜著眼睛做夢。想象一下吧,我們被發配到荒蕪的海島上,在那裏商量著該如何著手來維持我們的生命。我們常在茂密的柳樹叢中搭建小房子,采摘少得可憐的果實來充饑,盡管在百步以外的家中可能就有最好吃的東西。是啊,有時,我們期待一位善良的仙女或者神奇的小精靈朝我們走來,並說:”大地馬上就要裂開;只要你們光臨我的晶宮,留在那裏,我的長尾猴仆人就會給你們端上美味佳肴!‘“
一群年輕人聽了放聲大笑,稱贊他們的朋友說得有道理。“直到今天,”另外一個人接著說,“我還不時地受著這種魔影的襲擊。譬如說吧,我的弟弟突然闖進門來,給我編造一則愚蠢的寓言,說:”你知道我們鄰居不幸的事嗎?就是那個胖胖的面包師,他跟魔法師進行了一筆交易,魔法師爲了報複,把他變成一頭熊。現在他正關在他的房間裏,發出可怕的嚎叫聲。‘我聽了就會生氣,罵他是個說謊的家夥。可是,換一種說法,那就兩樣了。如果有人說,我的胖鄰居去旅行,來到一個遙遠而又陌生的度,落入一個魔法師的圈套,魔法師把他變成了一頭熊。這樣講,我聽了會慢慢地進入故事的情節,會隨著胖鄰居一道旅行,經曆那些奇遇。這時候,如果他真的披上皮毛,四足行走,我也不會感到吃驚。“
一群年輕人爭著說起來。酋長使了個眼,大家又坐了下來。奴隸總管朝准備釋放的奴隸走去,請他們繼續講故事。有一名奴隸表示願意,他站起身,清了清嗓子,講了個《可憐的斯特凡》的故事。等他講完後,酋長和朋友們都熱烈鼓掌。可是,這個故事也未能撥開籠罩在酋長臉上的愁雲。他仍然神
嚴峻,跟先前一樣。年輕人都很同情他。
“可是,”年輕的商人說,“我還是不能理解,酋長爲什麼喜歡在這一天讓人講故事,而且專門讓他的奴隸講。要是換了我,如果我有這種煩惱,就情願騎馬出去,走進大樹林裏,找個真正清靜、暗的地方坐下,絕對不會讓那些熟人或陌生人的聲音打擾自己。”
“先知,”老人回答說,“先知從來沒有被他的煩惱搞得焦頭爛額,徹底崩潰。他會變得嚴肅、深沈,但是,他不會大聲抱怨,或絕望。當你感到內心暗和悲傷時,你爲什麼偏要尋找林中昏暗的
影呢?
影通過你的眼睛進入內心,使得內心更加
暗。你應該向著太陽,向著溫暖而又明亮的白天走去。白天的明亮和陽光的溫暖一定會驅走你的悲傷,給你新的希望。真主的愛沐浴著你,猶如太陽那樣溫暖、永恒。”
“你們說得對,”書生補充說,“在這樣的一天,讓周圍的人提供幫助,共同驅逐苦惱的影,這難道不正是一位主宰命運的智者的使命嗎?難道爲了忘卻痛苦,他該借酒澆愁,或者吸上幾筒鴉片嗎?我贊成這種講故事的方法,彼此悲歡與共,這才是最高尚的娛樂。酋長做得對。”
“是的,”年輕的商人回答說,“可是,他不是有足夠的人給他講故事嗎?他不是有足夠的朋友嗎?爲什麼偏偏讓那些奴隸講故事呢?”
“可愛的先生,這些奴隸,”老人說,“也許是由于各種不幸而降身爲奴的,他們可不是你們尋常所看到的那種未曾受過教育的人,也根本不是什麼也不會講的人。此外,他們來自各種不同的家和民族。可以相信,他們在家鄉時一定聽到或者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現在,他們可以講給大家聽。酋長的朋友還給我講過一個更加有趣的理由,我可以告訴你們:這些人迄今爲止都在酋長家當奴隸,他們並沒有重活要幹。奴隸可是要被迫幹活兒的,這是奴隸和自由人之間的根本區別。按規定,他們在酋長面前必須卑躬屈膝。他們不能主動地與他講話,除非他問他們,而且他們的講話必須簡短。今天,他們獲得了自由,作爲自由人,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家湊在一起,當著至今還是他們的主人的面,長時間地講故事。他們爲此感到榮耀,他們通過講故事獲得了夢寐以求的自由,這種自由顯得更有價值。”
“看吧,”書生打斷了他的話,“第四個奴隸在那裏站了起來,總管大概示意他講了,我們不妨坐下來聽吧。”
“老爺,”第四個奴隸開始講了,“我住在伊斯坦布爾的時候,那兒發生了一件奇特的事。”他娓娓動聽地講了《烤焦的腦袋》的故事。
酋長聽完故事熱烈地鼓起掌來。他還微微地笑了笑,這可是多年未曾有過的事了,朋友們都認爲這是一個好預兆。自然,那些年輕人和老人也是如此認爲的。他們爲酋長至少在半個小時內不思念兒子而感到高興,因爲他們都關心酋長,願意爲他排解苦悶和悲傷。每逢他們看到酋長因不幸而愁眉苦臉時,他們便覺得心頭郁悶;看到愁雲在他的額間被掃除片刻時,他們自然感到高興。
“我完全可以想象,”書生說,“這個故事肯定給他留下了美好的印象。故事裏一定有許多奇妙而又滑稽的情節,使黎巴嫩高山上的苦行僧聽了也會放聲大笑,他可是終生都還沒有笑過一回的聖人。”
“不過,”老人微微笑著說,“故事裏既沒有仙女也沒有魔法師,沒有晶宮,也沒有送上美味佳肴的地神,沒有精靈鳥,也沒有魔馬……”
“我們真是慚愧,”年輕的商人大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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