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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蕾

第3小節
司湯達作品

  [續艾蕾上一小節]眉毛精心地描成新月形,嘴chun很薄。嘴部輪廓很像出自著名畫家高內熱的手筆。艾蕾的畫像放在法內茲畫廊其他畫像中間,看上去俨然像位王後。她那愉悅的神態、端莊的外貌配合得那樣協調,實在是少見。

  “艾蕾在卡斯特羅城聖母往見會修道院寄住了整整八年。卡斯特羅城已遭毀滅。羅馬大多數王公貴族將子女都送到此城的聖母往見會修道院。艾蕾也在那裏寄住了八年,之後回到了自己的故鄉。走前給教堂的大祭壇獻了一只精美的聖餐杯。她一回到阿爾巴羅,她父qin即以重金從羅馬請來著名詩人綏西洛。年邁的綏西洛教艾蕾讀詩聖維吉爾及後世受其影響的著名詩人彼得拉克、阿裏奧斯特、但丁的美麗詩章。”

  譯者在此不得不略去有關十六世紀這些偉大詩人享有各種榮譽的冗長論述。艾蕾似乎懂拉丁文。她讀的那些詩裏都描寫了愛情。當然在1839年,我們會覺得這種愛情很可笑。我指的是那種靠巨大犧牲維持,被神秘氣氛包圍,常常演化成不幸的熱烈愛情。

  尤拉·澎西福在剛滿十七歲的艾蕾身上引發的就是這種愛情。他是艾蕾的鄰居,家裏很窮,住在離城不到二裏的一座茅房裏。茅舍建在山上,周圍是阿爾貝廢墟,不遠chu是一百五十尺高的青藤密布的崖岸。這座茅舍挨著法日拉森林蒼翠的樹木,可惜後來建巴拉茲那修道院時被拆毀了。這位可憐的年輕人朝氣勃勃,長得也機靈,生來一個無憂無慮的xing格,不歎自己命苦。他面孔不漂亮,卻富有表情。這是別人對他的最好評價。他在高勞納qin王指揮下,參加過兩三次危險的戰鬥,表現很勇敢。他雖然窮,長相也不出衆,但在阿爾巴羅姑娘們眼中,卻不乏吸引她們的地方。他引以得意的是獲得了她們的心。盡管尤拉到chu討人喜歡,卻直到艾蕾從卡斯特羅修道院回來,他才有了真心的愛情。

  不久,著名詩人綏西洛從羅馬赴岡比拉文宮,教艾蕾姑娘文學。尤拉認識這位詩人,送給他一首拉丁詩,稱詩人晚年有幸與那一雙美目對視,有幸見到那顆心靈受到誇贊時的幸福情景。在艾蕾回家前,尤拉與女人來往時,特別當心姑娘的嫉妒和氣惱。現在,姑娘的這種嫉妒和氣惱使他爲掩蓋一種初萌的感情而采取的謹慎態度成爲多余。再說,我得承認,一個二十二歲的小夥子與一個十七歲的姑娘相愛,確實是無法謹慎行事的。不到三個月,岡比拉立老爺發現尤拉在他宮殿窗戶下走得太勤了(今天在通往湖泊的那條大街中心段還可看見這座宮殿)。

  岡比拉立老爺的初步反應坦率而粗魯,這是各共和guo容忍自由的結果,也是未被君主政ti的風尚所清除的發泄情感的習慣。那天,他因尤拉經常的出現生氣起來,便斥責道:“瞧你穿的這一身破爛,還敢常在我家門前走動,有臉朝我女兒的窗戶窺探?假如我不怕被鄰居誤解,我就給你三個金幣,讓你去羅馬買件像樣一點的上裝。至少我和我女兒不會再見到你這副寒酸相而惡心。”

  艾蕾的父qin當然言過其實了。尤拉的yi服一點不破,不過是用一般的料子做的。雖然yi服很幹淨,經常刷洗,看上去還是顯得舊了點。

  尤拉的心被岡比拉立老爺深深地傷害了,白天再不到他家門前去了。

  我們上面提過,尤拉的父qin利用兩座拱廊和古shui槽的槽ti作牆造起的屋子,現在遺給了尤拉。它離阿爾巴羅只五六百步遠。房子的地勢較高。從這裏到新城去,必須經過岡比拉立府。艾蕾很快發現這位奇怪的年輕人不來了。她的朋友原來說,他似乎一見到她,就感到幸福。爲了全副身心追求這種幸福,他抛棄了一切交往。

  一個夏天的晚上,近子夜時分,艾蕾靠著敞開的窗戶,呼吸著微微的海風。盡管城市與大海隔著一塊三十裏寬的平原,可在阿爾巴羅山上仍能感受到它那沁人心脾的涼意。夜se融融,萬籁俱寂,連樹葉落下的聲音都聽得清楚。艾蕾依窗而坐,可能正在想著尤拉,突然隱約看見什麼東西,像是一只夜鳥的翅膀,輕輕地掠過窗戶,便驚恐地離開了窗戶。可她怎麼也沒料到,這東西是某個過客遞進來的。艾蕾的窗戶在宮殿的三樓,離地有五十尺。在沈寂的夜裏,這件奇異的東西在窗前來回晃動。她突然意識到了這是束花。她的心激烈地跳動起來了。這束花好像是固定在二三根竹竿一樣的蘆葦杆上。這種蘆葦長在羅馬農村,其莖有二三十尺高。由于竿子不硬,風又大,所以尤拉費了很大勁才將花束送到艾蕾窗前。他想艾蕾可能在裏面。再說夜裏漆黑,從街上往上看什麼都看不見。艾蕾伫立在窗前,內心激動不安。她想,要是收下這束花,不等于表露了心願?一個現代的上流社會少女,受過良好的教育,遇到這種事情而産生的感情,艾蕾當時是ti會不到的。她首先想到的是父qin和兄長法彼沃在家,只要有一點動靜,他們就會開槍射擊。尤拉所面臨的危險,使她生出憐憫之情。其次她又想,盡管她還不夠了解他,可除了qin屬,他是她在世上最愛的一個人。她猶豫了一會兒,最終收下了那束花。當她在黑暗中伸手去拿花時,觸到了系在花莖上的一張紙條。她跑到大樓梯上,借著聖母像前長明燈的光亮讀起來。只讀了頭兒行她就幸福得臉上發燒。“太冒失了!”她想,“若被別人看到,那不就完了。我家裏的人不會放過這可憐青年的。”她重新回到自己的臥室,點亮了燈。對尤拉來說,這一刻真是太幸福了。不過,他對自己的行爲還有點不好意思,緊貼著一棵橡樹,好像是躲在暗chu似的。這些橡樹形狀古怪,至今仍聳立在岡比拉立宮邸前面。

  尤拉在信中,直截了當地講了他受艾蕾的父qin辱罵的情形。他接著寫道:“是的,我很窮,您很難想象我窮到了什麼地步。我僅有一棟房子,您可能在阿爾貝引shui槽的廢墟上看到了。房子旁邊有一個菜園。我種了蔬菜自己吃。我還有一個萄萄園,三十埃居一年租出去了。真是,我不知道我爲什麼會愛您。當然我決不能要您到我這裏來受苦。但是,假如您一點不愛我,生命對我就不會再有價值了。不用我說您也知道,我將生命千百次地獻給您了。在您從修道院回來以前,我的生活不僅沒有苦惱,相反,充滿了最迷人的憧憬。因此,我可以說,當我想到幸福就在身邊時,我反倒感到不幸。的確,那時誰敢像您父qin那樣斥罵我呢?我手裏的刀子可不是吃素的。我有刀槍,又不缺膽量,我以爲自己不會低人一等。我什麼也不缺少。可現在全都變了,我知道什麼叫膽怯了。我寫得太多了,您可能會瞧不起我。假如您不蔑視我,假如您憐憫我,不嫌我yi著窮酸,那末每天晚上,當山巅上嘉布遣會修道院夜半的鍾聲響平時,您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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