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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軍長

第4小節
鄧友梅作品

  [續我們的軍長上一小節]起雙臂上下伸了伸,看看表說:“已經過了12點,我們這盤棋走了兩天還沒完,接下去下完它!”

  他們重新坐到桌前。杜甯說:“這個于參議利己得如此不加掩飾,也算是難得。”

  陳毅只顧走棋,並不馬上回答。過了一會,他像不在意地講起他參觀榨油作坊的事來。他說那些工人不光對油和餅細心收藏,就連那又黑又臭的油腳子也不輕易扔掉。工人說“物盡其用”。把它隨便扔掉,腳踩上要汙鞋,ji吃了會生病,弄不好還會引起火災。不如收起來,上上地,膏膏車,燒燒shui,引引柴,把它用到正道上去。

  這盤棋下完,一數子,陳毅輸了兩顆。

  “你是跟我胡扯,分散了我的精神!”他拉住杜甯的袖子說:“不行,再下一盤!不能就這樣叫你贏了!”

  警衛員小楊裝作倒shui,先到杜甯身後,拉了一下他的yi襟,杜甯會意,忙說:“老總,我因得撐不住了。”

  小楊說:“首長也該睡了。明天你要去胡桃峪,不睡一覺還行?”

  “你裏通外guo!”陳毅有點氣惱地沖小楊大聲說:“你和杜隊長串通一起不讓我翻梢!”

  “隨便你吵!保證你休息好,是我的責任!”小楊說完噘起了嘴。陳毅也噘起了嘴。兩人對看了一陣,陳毅終于認輸地笑起來:“好,好,睡覺!睡覺!你也該睡了。喚小吳起來值班。”

  第二天清晨,陳毅到了作戰chu,向指揮人員交代完摘星固方面的作戰方案,就帶著警衛員去胡桃峪。臨上馬前囑咐,叫杜甯趕去。

  杜甯匆匆吃過早飯,也上了路。從小道拐到公路上,遠遠看見陳毅的三匹馬,在前邊小跑著前進。馬蹄揚起黃se薄霧。

  由遠而近,傳來了飛機馬達聲。杜甯手搭涼棚,朝天上一看,是蚊式。

  他立即跳進路邊的溝裏。兩架蚊式飛機擦著樹梢,在公路上投下巨大的黑影,風馳電掣地滑了過去。身後響起一陣嘶裂空氣的噪音。飛機到了三匹馬的上方,從兩腋竄出一串串火球。當名揚頭向上拔起時,又投下兩顆黑se圓球,騰起的煙柱立即把三匹馬吞沒了。傳來掃射聲和爆炸聲。

  杜甯心裏叫了一聲“軍長!”兩眼緊盯住煙塵騰起的地方。

  一陣風吹過,煙塵向西北移動著散開來。透過輕紗般的塵幔,看到那三匹馬悠悠閑閑,不緊不慢地在信步前進。杜甯擦了擦滿頭的汗。

  飛機自西南到西北兜了半個圈子,又一頭紮下來,順著公路去追那三匹馬。看看螺旋槳碰到馬尾巴了,那三匹馬似乎聽到一聲號令,一齊轉過頭,迎著飛機奔跑過來。轉眼之間,一上一下和飛機交錯而過。隨即又刷的一聲停下,掉轉馬頭觀察它們剛才轉身的地方。這時,飛機上傾瀉下來的炮彈正叭叭響著,在他們跑過的路上炸開一團團白se火球。隨之,又是兩顆炸彈在更前一點的地方爆炸了,煙塵再次這斷了前方的視野。

  三匹馬邁開不慌不忙的步子,進入到煙塵之中。待到煙塵再次散開,公路上已經沒有馬匹了。只見向東彎去的山溝裏,青紗帳問閃過一串棕se的影子。

  杜甯一下跳了起來,在陳毅拐進山溝的地方下了公路。經過一條洞shui,他洗了洗臉,又手捧著喝了個夠,這才穿過隱蔽著馬匹辎重的胡桃林,登上胡桃峪山頂。

  山頂,是沂蒙山人民稱作“崮”的大石岩。崮下石洞裏設著團指揮所。可是只有一個參謀和一個通訊員在值班。團長隨陳毅到前沿陣地去了。參謀介紹了一下當前的戰況。這裏往南,是一個椅背形的山坡。左邊扶手盡頭凸出一個山頭,是三○○高地。右邊的扶手伸出去遠得多,直伸到河shui的半中間。那裏有半截塌了的磚塔,塔基四面,一面連著椅背,三面是削壁懸崖。從左扶手到右扶手,拉開了四道弓弦形的防線。

  最下邊河灘上的那道塹壕,昨天已被敵人占去。第二道工事在河灘與三○○高地之間,沿著山腳展開。爲了縮短戰線,集中兵力,黎明前我們主動從那裏撤了出來。敵人也沒占領它,現在成了兩軍之間的真空地帶。我們最重要的防線,就是以三○○高地爲起點的這道工事。這一線上布滿了真真假假的地堡、機槍陣地和單人掩ti。它後邊是炮兵陣地,隔著樹叢可以聽見戰士們的笑語聲和擦炮引起的金屬撞擊聲。

  杜甯沒心思再休息,謝過參謀就繼續前進。在三○○高地西邊找到陳毅軍長一行人,加入了這個十多人的行列。陳毅在營團幹部陪同下,走走停停。一會兒站下來用望遠鏡看看敵方陣地,一會兒和加固工事的戰士閑談幾句。塹壕有的地方並不深,人頭會露出地平線,敵人常打冷槍。陳毅挺著song大搖大擺不慌不忙地走著,陪同的幹部們不時交換焦急的目光。

  張德標發現了杜甯,急忙趕過來,搖著杜甯的胳膊問:“你怎麼來了?隊上的同志們都在哪裏?”

  杜甯一一回答著,並且祝賀他升了營長。

  “呀呀烏!”他作了個無可奈何的手勢。

  他們來到一個丁字形的交叉點。有幾個戰士坐在背yin地裏擦槍和抽煙,看見他們走來,正要站起來敬禮,陳毅擺擺手叫大家坐著別動。戰士們又原地坐下。有的用眼溜著軍長,有的低著頭,誰也不吭聲。

  “團長同志。”陳毅站下來,故作驚訝地問:“你怎麼把我們的戰士都帶成這個樣,打了勝仗倒像丟了二百大錢?”

  團長正不知如何回答,一個矮個子、湖南口音的戰士站起來說:“老總別挖苦我們了。你批評幾句,我們心裏倒好過些。我們吃了敗仗!”

  “哪個說你們吃了敗仗?”陳毅說:“這倒奇怪了。前天我給你們任務,要守住這個胡桃峪。那時候你們是兩營人,對面的敵人是一個團!今天我來一看,你們只留下不到一營人了,敵人增加到兩個團,可你們還守在胡桃峪上!你們分出去的人又守住了另一座山頭。你們完成的任務比我下達的多一倍,這是勝仗呀還是敗仗?我也有點胡塗了。”

  有的戰士笑了。可是湖南戰士固執地說:“我們撤了兩條防線呢!”

  “那有什麼了不起?我們是軍隊,又不是棋盤上的小卒,只許進不許退。防線丟了再拿回來就是,那算個屁事!我今天來,就是知道你們會拿回來的。”

  說到這裏,一個蘇北口音的戰士,不好意思地問:“什麼時候我們能打出去呢?”

  “那要看你們了。”陳毅說:“沒有你們,我就是個光杆司令!你們打得好些,我們離開沂蒙山區就快些。”說到這裏,他看到周圍有幾個穿帶勾勾頭老山鞋的戰士,就說:“你們沂蒙山參軍的同志們,怕不急著打出去吧?”

  一個滿臉胡碴的戰士說:“我們更急咧!打了這半年仗,山裏連一間正裝房子都不剩了!種莊稼也趁不上節氣。老鄉們把糧食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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