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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力馬紮羅的雪

第4小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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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乞力馬紮羅的雪上一小節],而且因爲她從不大吵大鬧。可是現在她重新建立的這個生活行將結束了,因爲兩個星期以前,一根荊棘刺破了他的膝蓋,而他沒有給傷口塗上碘酒,當時他們挨近去,想拍下一群羚羊的照片,這群羚羊站立著,揚起了頭窺視著,一面用鼻子嗅著空氣,耳朵向兩邊張開著,只等一聲響動就准備奔入叢林。他沒有能拍下羚羊的照片,它們已跑掉了。

  現在她到這兒來了。

  他在帆布chuang上轉過頭來看她,“你好,”他說。

  “我打了一只野羊,”她告訴他。“它能給你做一碗好湯喝,我還讓他們搗一些土豆泥拌nai粉。你這會兒覺得怎麼樣?”

  “好多啦。”

  “這該有多好?你知道,我就想過你也許會好起來的。我離開的時候,你睡熟了。”

  “我睡了一個好覺。你跑得遠嗎?”

  “我沒有跑遠,就在山後面。我一槍打中了這只野羊。”

  “你打得挺出se,你知道。”

  “我愛打槍。我已經愛上非洲了。說真的,要是你平安無事,這可是我玩得最痛快的一次了。你不知道跟你一起射獵是多麼有趣。我已經愛上這個地方了。”

  “我也愛這個地方。”

  “qin愛的,你不知道看到你覺得好多了,那有多麼了不起。

  剛才你難受得那樣,我簡直受不了。你再不要那樣跟我說話了,好嗎?你答應我嗎?”

  “不會了,”他說。“我記不起我說了些什麼了。”

  “你不一定要把我給毀掉,是嗎?我不過是個中年婦女,可是我愛你,你要幹什麼,我都願意幹。我已經給毀了兩三次啦。你不會再把我給毀掉吧,是嗎?”

  “我倒是想在chuang上再把你毀幾次,”他說。

  “是啊。那可是愉快的毀滅。咱們就是給安排了這樣毀滅的。明天飛機就會來啦。”

  “你怎麼知道明天會來?”

  “我有把握。飛機一定要來的。仆人已經把木柴都准備好了,還准備了生濃煙的野草。今天我又下去看了一下。那兒足夠讓飛機著陸,咱們在空地兩頭准備好兩堆濃煙。”

  “你憑什麼認爲飛機明天會來呢?”

  “我有把握它准定會來。現在它已經耽誤了。這樣,到了城裏,他們就會把你的tui治好,然後咱們就可以搞點兒毀滅,而不是那種討厭的談話。”

  “咱們喝點酒好嗎?太陽落山啦。”

  “你想喝嗎?”

  “我想喝一杯。”

  “咱們就一起喝一杯吧。莫洛,去拿兩杯威士忌蘇打來!”

  她喚道。

  “你最好穿上防蚊靴,”他告訴她。

  “等我洗過澡再穿……”

  他們喝著酒的時候,天漸漸暗下來,在這暮se蒼茫沒法瞄准打槍的時刻,一只鬣狗穿過那片空地往山那邊跑去了。

  “那個雜種每天晚上都跑過那兒,”男人說。“兩個星期以來,每晚都是這樣。”

  “每天晚上發出那種聲音來的就是它。盡管這是一種討厭的野獸,可我不在乎。”

  他們一起喝著酒,沒有痛的感覺,只是因爲一直躺著不能翻身而感到不適,兩個仆人生起了一堆篝火,光影在帳篷上跳躍,他感到自己對這種愉快的投降生活所懷有的那種默認的心情,現在又油然而生了。她確實對他非常好。今天下午他對她太狠心了,也太不公平了。她是個好女人,確實是個了不起的女人。可是就在這當兒,他忽然想起他快要死了。

  這個念頭象一種突如其來的沖擊;不是流shui或者疾風那樣的沖擊;而是一gu無影無蹤的臭氣的沖擊,令人奇怪的是,那只鬣狗卻沿著這gu無影無蹤的臭氣的邊緣輕輕地溜過來了。

  “幹什麼,哈裏?”她問他。

  “沒有什麼,”他說。“你最好挪到那一邊去坐。坐到上風那一邊去。”

  “莫洛給你換葯了沒有?”

  “換過了。我剛敷上硼酸膏。”

  “你覺得怎麼樣?”

  “有點顫抖。”

  “我要進去洗澡了,”她說。“我馬上就會出來的。我跟你一起吃晚飯,然後把帆布chuang擡進去。”

  這樣,他自言自語地說,咱們結束吵嘴,是做對啦。他跟這個女人從來沒有大吵大鬧過,而他跟他愛上的那些女人卻吵得很厲害,最後由于吵嘴的腐蝕作用,總是毀了他們共同懷有的感情:他愛得太深,要求得也太多,這樣就把一切全都耗盡了。

  他想起那次他孤零零地在君士坦丁堡⑾的情景,從巴黎出走之前,他吵了一場。那一陣他夜夜宿娼,而事後他仍然無法排遣寂寞,相反更加感到難忍的寂寞,于是他給她,他那第一個情婦,那個離開了他的女人寫了一封信,告訴她,他是怎樣始終割不斷對她的思戀……

  怎樣有次在攝政院外面他以爲看到了她,爲了追上她,他跑得頭昏眼花,心裏直想吐,他會在林蔭大道跟蹤一個外表有點象她的女人,可就是不敢看清楚不是她,生怕就此失去了她在他心裏引起的感情。他跟不少女人睡過,可是她們每個人又是怎樣只能使他更加想念她,他又是怎樣決不介意她幹了些什麼,因爲他知道他擺tuo不掉對她的愛戀。他在夜總會冷靜而清醒地寫了這封信,寄到紐約去,央求她把回信寄到他在巴黎的事務所去。這樣似乎比較穩當。那天晚上他非常想念她,他覺得心裏空蕩蕩的直想吐,他在街頭踯躅,一直溜過塔克辛姆,碰到了一個女郎,帶她一起去吃晚飯。後來他到了一個地方,同她跳舞,可是她跳得很糟,于是丟下了她,搞上了一個風騒的亞美尼亞女郎,她把肚子貼著他的身子擺動,擦得肚子都幾乎要燙壞了。他跟一個少尉銜的英guo炮手吵了一架,就把她從炮手手裏帶走了。那個炮手把他叫到外面去,于是他們在暗地裏,在大街的圓石地面上打了起來。他朝他的下巴颏狠狠地揍了兩拳,可是他並沒有倒下,這一下他知道他免不了要有一場厮打了。那個炮手先打中了他的身子,接著又打中他的眼角。他又一次揮動左手,擊中了那個炮手,炮手向他撲過來,抓住了他的上yi,扯下了他的袖子,他往他的耳朵後面狠狠揍了兩拳,接著在他把他推開的時候,又用右手把他擊倒在地。炮手倒下的時候,頭先磕在地上,于是他帶著女郎跑掉了,因爲他們聽見憲兵來了。他們乘上一輛出租汽車,沿著博斯普魯斯海峽⑿駛向雷米利希薩,兜了一圈,在凜冽的寒夜回到城裏睡覺,她給人的感覺就象她的外貌一樣,過于成熟了,但是柔滑如脂,象玫瑰花瓣,象糖漿似的,肚子光滑,song脯高聳,也不需要在她的臀部下墊個枕頭,在她醒來以前,他就離開了她,在第一線曙光照射下,她的容貌顯得粗俗極了,他帶著一只打得發青的眼圈來到彼拉宮,手裏提著那件上yi,因爲袖子已經沒了。

  就在那天晚上,他離君士坦丁堡動身到安納托利亞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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