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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頭兒

第2小節
海明威作品集作品

  [續我的老頭兒上一小節]到不舒服,因爲我知道出了什麼事,我不明白怎麼有人竟可以罵老頭兒是狗娘養的而一走了之。老頭兒打開《運動員報》,研究了一會兒讓步賽馬,然後說,"在這世界上你有不少事都得逆來順受,喬。"三天後,我們在特納賽馬訓練場前把一只行李箱和一只手提箱裝不下的東西統統都拍賣了,之後就乘上都靈列車,離開米蘭,一去不回,直奔巴黎。

  大清早,我們就開進巴黎一個又長又髒的車站,老頭兒告訴我說是裏昂車站。巴黎是個僅次于米蘭的大城市。看上去好象在米蘭,人人都有地方去,所有的電車都有地方跑,沒有什麼混亂,可是巴黎卻混亂不堪,他們根本不整頓。不過①索爾多:意大利錢幣,二十索爾多合一裏拉。②斯卡拉:世界著名歌劇院,1778年建于意大利米蘭。話說回來,我倒喜歡上巴黎了,反正,有幾分喜歡吧,比方說,它有世界上最好的跑馬場。看上去似乎靠賽馬維持一切運轉,至于唯一能指望的事倒是公共汽車每天都會出車,開到所跑的路線上,筆直穿過一切,在路線上跑。我根本沒有真正好好認識巴黎,因爲我只是每星期跟老頭兒離開梅松來巴黎一兩回而已,他總是跟梅松一幫子人坐在歌劇院那邊的和平咖啡館裏,我想,那裏大概是巴黎最繁忙的地方之一吧。不過,說起來,巴黎這麼大的城市竟然沒有一個風雨街廊,這不是很滑稽嗎?

  且說,我們住到郊外的梅松-拉斐特①去,除了香蒂伊②那幫人之外,幾乎大家都住在當地一個梅耶太太經營的公寓裏。梅松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妙住chu。這鎮子雖然並不怎麼樣,可是有個湖,還有一個絕妙的森林,我們幾個小夥子,常去森林裏玩上一整天,老頭兒給我做了一個彈弓,我們拿了彈弓可打到不少野物呢,不過最好的是一只喜鵲。有一天,小迪克·阿特金森用彈弓打到一只兔子,我們把它放在樹下,大家都圍坐著,迪克抽了幾支煙,忽然一下子兔子跳了起來,趕快逃進樹叢裏,我們追來追去就是找不到。哎呀,我們在梅松玩得可開心呢。梅耶太太經常在早上就給我吃午飯,因爲我要出去一整天呢。我很快就嘗會了法語,法語容易學。

  我們一搬到梅松,老頭兒就寫信給米蘭要執照,他一直①梅松-拉斐特:法guo巴黎西北部的一個小鎮,位于聖日耳曼森林和塞納河之間。②香蒂伊:法guo巴黎東北部小城,以賽馬場著稱。提心吊膽,等到執照寄來才放下心來。他經常跟那幫人在梅松的巴黎咖啡館裏閑坐,戰前,他在巴黎當票師時認識的家夥,有不少都住在梅松,他們都有不少時間可以閑坐,就是說,因爲到了早上九點鍾,騎師在賽馬訓練場的工作就都做完了。清晨五點半鍾,他們就要把第一批賽馬牽出來遛遛,八點鍾,再把第二批馬牽出來遛遛。那確實是要起得早,睡得也早。如果騎師也爲別人賽馬,他就不能貪杯,他要是個小夥子的話,教練對他就一直嚴密注意,他要不是個小夥子的話,他就得自己一直留神。因此,騎師不工作的話,就跟一幫人在巴黎咖啡館裏閑坐,他們一坐可以坐上兩三個小時,面前放著味美思酒和塞爾茲礦泉shui之類的飲料,他們談天說地,打臺球,這兒倒有些象個俱樂部,或是米蘭的風雨街廊。只是未必真象風雨街廊,因爲在那兒大家一向都是順道走過彎一彎,而且大家都是圍桌而坐。

  且說,老頭兒順利拿到了執照。他們二話不說就把執照直接寄給他,他參加過兩三回賽馬。在亞眠,內地那類地方,①不過他似乎沒受什麼聘用。大家都喜歡他,只要上午我一走進咖啡館,總是看見有人陪他喝酒,因爲老頭兒並不象1904年聖路易②舉行世界博覽會時那些參加賽馬掙得了第一塊美元的大多數騎師那樣吝啬。老頭兒跟喬治·伯恩斯開玩笑時就常說這話。不過看來大家都盡量不給老頭兒賽馬機會。

  我們天天從梅松開著車,跑到凡是舉行賽馬的地方,那①亞眠:法guo北部城市,位于索姆河畔,南距巴黎116公裏。②聖路易:美guo密蘇裏州東部城市。是最有趣的事了。那年夏天,參賽的馬從多維爾①回來,我很高興。即使這意味著我再也不能到林子裏去閑逛了,因爲我們後來就開車到昂恩②和特倫布萊③或聖克盧④去,在教練和騎師的看臺上觀看這些馬。我准是跟那幫人一起出去時學會賽馬經的,其樂趣就是天天都去。

  我記得有一次到聖克盧去。那裏有場二十萬法郎的大獎賽,有起騎馬參賽,克紮是一大熱門。我跟老頭兒一起順便到練馬場去看看參賽的馬,那麼棒的馬你還從沒見過呢。這匹克紮是一頭高大的黃馬,看上去只懂得跑。我從沒見過這麼棒的馬。這騎馬低著頭,正給帶著繞場轉一圈,它跑過我眼前,我心裏就覺得空落落,它真帥。從沒一譬如此神氣、生來善跑的瘦馬。這騎馬跑過練馬場時,四腳落地恰到好chu,沈著謹慎,行動從容,好像心中有數該怎麼跑似的,既不顛動,也不豎起後tui來發威,眼睛一gu煞氣,象你所看見的那些身上注射過興奮劑准備出售的劣等賽馬那樣。人群擠得密密麻麻,我再也看不見這騎馬,只看見它跑過時的tui和一些黃毛,老頭兒開始擠過人群,我跟著他走到後面樹叢間騎師的更yi室那兒,那兒也有一大群人圍著,不過門口那個戴圓頂禮帽的人沖老頭兒點點頭,我們就進了門,大家都閑坐著,有的在換yi服,把襯衫從頭上套下身去,穿上靴子,聞上去一gu①多維爾:法guo北部旅遊勝地,面臨英吉利海峽。②昂恩:法guo北部旅遊勝地,靠近比利時西部。③特倫布萊:法guo北部旅遊勝地。④聖克盧:法guo北部,巴黎郊區,在塞納河,以跑馬場聞名。熱辣辣、汗津津和搽劑的味兒,門外人群在往裏張望。

  老頭兒走過去,在正穿上褲子的喬治·加德納身邊坐下說,"喬治,有什麼內部消息?"用的聲調稀松平常,因爲瞎猜沒什麼用chu,喬治要麼能告訴他,要麼不能。

  "它跑不了頭馬,"喬治慢條斯理說,一邊彎下腰來,扣上馬褲的扣子。

  "誰跑頭馬?"老頭兒湊過身子,免得人家聽見。

  "柯克齊,"喬治說,"它跑頭馬的話,就免得我滾蛋。"

  老頭兒用平常的嗓門跟喬治說了句什麼話,喬治說,"千萬別把賭注押在我跟你說的什麼上面,"象開玩笑似的,我們就此匆匆出去,擠過往裏張望的人群,徑自走到一百法郎的投注機那裏。可我知道必有什麼大事發生,因爲喬治正是克紮的騎師。他順便拿了一張印著起碼價的黃se的賭注賠率表,克紮的賠率只是五賠十,塞非西杜特的賠率是三賠一,表上排行第五的這匹柯克齊是八賠一。老頭兒在柯克齊身上押①了五千法郎賭它跑頭馬,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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