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一個非洲故事上一小節]神要比昨天好多了。精神倒確實是好多了,可是才到十點鍾他也就明白了:今天肯定還跟昨天一樣夠他受的,說不定比昨天還要夠嗆呢。
要想跟上父的步子,就像要想跟父
幹上一架一樣,不過是癡心妄想。他也明白原因不只在于他們是大人。他們可是職業獵人,他現在明白了朱瑪所以連微笑都很吝啬,道理也就在這兒。他們對大象的一舉一動都很有數,見有大象留下的痕迹彼此只要用手一指,便能心領神會,根本用不到開口。遇到蹤迹不易辨認的時候,父
總是聽朱瑪的。一次他們來到一道泉
邊,便停下來灌
,父
說:"只要夠今天喝就可以了,戴維。"後來崎岖的地帶總算走完了,他們正順坡而上向森林走去,象迹忽然向右一折,通到了一條舊有的象徑上。他看見父
和朱瑪在那裏商量,他站起來走過去,朱瑪卻回頭瞧了瞧他們的來路,又瞧了瞧宛如遠方的僻岩孤島般聳起在那無
地帶的幾座小山,似乎正以遠在天邊的三座青山尖爲依據,在測定這一帶地方的方位。
"朱瑪現在對大象的去向已經完全有數了,"父解釋說。“他本來就覺得自己心裏很有底,可是這大象向下一拐,卻在這麼個地方兜了一大通。"他回頭望了望他們費了整整一天工夫才走過來的這一大段路。"這前面的路就比較好走了,不過得爬坡。"
他們就爬坡,一直爬到天黑,才又就地宿營。就在日落前不久,有一小群鹧鸪大搖大擺在象徑上直闖而過,戴維拿出彈弓來打,連中兩只。那群鹧鸪都是一副胖墩墩挺潇灑的樣子,踏上了積年的老象徑,一邊走一邊扒土。一顆石子打去,打斷了其中一只的背,那鹧鸪撲棱著翅膀,連蹦帶摔,另一只鹧鸪伸出了嘴急忙來救,戴維又裝上一顆石子,一拉彈弓,正中那另一只鹧鸪的肋骨。他趕緊奔過去想撿起來,那鹧鸪卻呼的一下逃開了。朱瑪回過頭來一看,這回可露出了微笑。戴維把兩只鹧鸪一起撿了ae 來,都是胖墩墩、暖乎乎的,羽毛都很平整,他用獵刀柄把鹧鸪腦袋砸了個夠。
到了宿營的地方,准備過夜了,父說:"這樣壯的鹧鸪,我倒還從來沒有見過。你能連發兩彈,彈彈命中,很不簡單哪。"
朱瑪拿一根枝條串起了兩只鹧鸪,放在一個小火堆的炭火上烤。戴維跟父倆就躺在那兒看朱瑪烤鹧鸪,父
還在長頸瓶的兩用瓶蓋裏倒了點威士忌,加了點
,在那兒喝。後來朱瑪把
脯肉連鹧鸪心一人一份給了他們,自己吃兩份頭頸背脊再加鹧鸪
。
"你這一下可幫了大忙了,戴維,"父說。"這一來我們的口糧就大爲寬裕了。"
"我們離大象還有多少路?"戴維問。
"很近了,"父說。“這還要看月亮出來以後它還走不走。今兒晚上月亮上山要比昨兒晚一個鍾點,比你找到它的那天要晚兩個鍾點。"
"朱瑪怎麼會這樣有把握,大象去哪兒他都知道?"
"他就在離這兒不遠的地方打傷過這頭大象,還打死了它的”部下”。"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他說是在五年前。那恐怕也不見得很准確。他說那時你還是個”托托”①哩。"
"從此以後他就沒有再跟它打過交道?"
"他說是這樣。他沒有再見過這頭大象。只聽人家說起過它。"
"他說這頭大象到底有多大?"
"有近兩百吧。反正比我見過的什麼動物都大。他說比②這還大的大象總共只有過一頭,也是出在這附近一帶的。"①意即"娃娃"。由斯瓦希裏語而來。②從下文看,系指象牙每支重兩百磅。
"我還是早些睡吧,"戴維說。"希望我明天勁兒還能更足些。"
"你今天就幹得夠出的,"父
說。"我真爲你而驕傲。朱瑪也一樣。"
夜裏月亮升起以後,他醒了過來,這時他心裏很清楚:他們可是爲他驕傲不起來的,只有他眼明手快打到了兩只鹧鸪這一樁應該說是個例外。還有,他夜裏發現了大象,一路追蹤,看清了它兩支象牙俱在,回來找到了兩個大人,領他們跟上了象迹,戴維知道那也使他們感到滿意。可是艱苦的跟蹤一旦開始,他對他們就一無用了,他反倒可能會壞了他們的事,就像他前天晚上挨近大象的身邊時基博就很有可能壞了他的事一樣。他知道他們心裏一定都很後悔:在可以打發他回去的時候怎麼沒有打發他回去呢?那頭大象的長牙一支就有兩百磅重。自從兩支象牙長到超乎標准以後,那頭大象所以一直不斷遭到追獵,爲的就是要這兩支象牙。如今他們三個要捕殺那頭大象,也就是爲了要這兩支象牙。
戴維相信這一回他們一定能殺了它,因爲他戴維終于把這一天撐過來了。當天才到中午他就已經趕垮了,可結果還是堅持了下來。大概就是因爲他堅持了下來,所以他們才爲他感到驕傲吧。可是在這追獵的過程中他根本沒有作出一點貢獻,要沒有他的話他們的日子肯定要好過得多。白天裏他曾多次暗暗懊悔:要是他不把見到大象的事說出來該有多好呢。記得到下午他又暗暗怨艾:只怪自己不幸撞見了那頭大象。此刻在月光下他一覺醒來,心裏卻很清楚:這些,其實都不是他真正的想法。
第二天早上,他們又跟著象迹行進了,如今這大象是順著一條舊有的象徑走的,長年的踐踏,已經在森林中踩成一條很結實的路了。看那樣子,似乎自從山上的熔岩一冷卻,森林裏的大樹一長到這麼高、這麼密,象群就在這條路上走了。
朱瑪信心十足,所以他們走得很快。父和朱瑪似乎都充滿了自信,這條象徑又十分好走,因此朱瑪把那支點三零三也交給他背了,他們就在明昧不定的森林中一路往前走。可是後來他們碰上了好幾堆還在冒熱氣的新鮮象糞,見到有又起又圓的象群的腳印從左側的密林深
一直通到象徑上,這一下就弄得他們失去了跟蹤的方向。朱瑪怒氣沖沖地把那支點三零三從戴維手裏拿了去。一直到下午,他們才終于找到了象群,挨到了近
,透過林木的間隙看見了那一個個灰
的龐大身軀,甩動的大耳朵,卷了又放東探西尋的長鼻子,聽到了轟隆隆、咔嚓嚓的樹倒枝折聲,象肚子裏雷鳴般的咕噜咕噜聲,還有象糞掉地的那一陣砰砰啪啪聲。
後來他們終于找到了那頭老公象的足迹,見足迹折入了一條較小的象徑,朱瑪對戴維的父看了一眼,露出一口黃牙咧嘴一笑,父
也沖他點了點頭。看他們的表情,仿佛兩人之間有個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那天晚上他在莊地上找到他們,他們當時的表情也是這樣的。
過不多久,秘密就揭開了。秘密藏在右邊的林中深,那老公象的足迹就是通到那兒去的。那是好大一個頭骨……
《一個非洲故事》全文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