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能使有頭腦的人是不會相信巧合的。但是世上確有奇妙巧合,能使最有頭腦的人也爲之 震驚,從而對超自然的存在拍案叫絕。人們這種半信半疑心態只有靠“偶然”學即“或然 率微積分學”推證,才能掃除。至于這種微積分學,其實是一種純數學,在此我們把最嚴謹 的科學方法用于思維來分析最難解釋的幻影與幽靈現象。
我應大家要求將公布于此的奇案,按照時間順序,一條主線貫穿于一連串不可思議的 “巧合”中。而它的另一條線,則是最近發生在紐約的“瑪麗·羅傑凶殺案”。
一年前,我曾在《莫格街凶殺案》一文中講述了我的朋友杜邦是如何聰慧過人,善于分 析。當時我沒想到會再寫他的破案故事。然而,最近發生的驚人事件使我不得不再次將其付 諸紙筆。由于我近來聽到了種種事情,如果我仍對以前耳聞目睹保持沈默,那反倒不合常情 了。
杜邦破莫格街凶殺案後,立刻將其抛諸腦後,又恢複了過去那種沈思冥想的老習慣。他 整天茫然出神,我與他氣味相投。我們仍住在聖日爾曼區的房子裏,將身邊的平凡世界編織 成夢幻。但我們的夢並被打擾。由于杜邦在莫格街凶殺案中的出表演,巴黎警察局對他頗 爲另眼相看。杜邦之名變得家喻戶曉,他解開那樁謎案的方法其實極爲簡單。這一點他從沒 向警察局長說過,除我之外,可以說誰也不知道。這樣一來,難怪大家都覺得那是奇迹一 樁,認爲他的分析能力之所以高,是因爲有超人的直覺。杜邦誠實但白,本可以把事情講 明,但生
懶散,事過之後就興趣頓失,懶得舊事重提。因此他在警方眼中成了熱門人物, 巴黎警察局有不少案子想請他幫忙。其中最重要的一起便是一個名叫瑪麗·羅傑的少女被殺 的案子。
這事發生在莫格街凶殺案兩年之後。瑪麗·羅傑是寡婦愛絲黛·羅傑的獨生女。她幼年 喪父,自父死後,母女倆一直住在聖安德烈街。母
經營家庭客店,瑪麗給她幫忙。姑娘 出落得儀態萬方,22歲時,美貌引起了一個名叫拿布蘭克的香
商的注意。拿布蘭克先生 在皇宮街地下室開店,顧客是那一帶的投機商,拿布蘭克先生非常清楚,讓漂亮的瑪麗替他 賣香
,肯定生意興隆。于是他重金相聘,瑪麗欣然接受,只是母
不大願意。
香店老板的預料果然變成現實,金發女郎的美貌使他的店鋪名聲大噪。姑娘在店裏幹 了一年多,有一天忽然失蹤,弄得那幫給她捧場的老主顧困惑慌張。拿布蘭克先生也說不清 楚她去了哪裏,羅傑太太急得六神無主。報界立刻將此事大肆渲染,警言也准備立案調查。 可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上,失蹤了一個星期的瑪麗又忽然回到香
店站櫃臺。她身
健康 無恙,只是稍帶愁容。當然了,除了
友的問安外,誰來詢問她都一概不答。拿布蘭克先生 同以前一樣,什麼都一問三不知。而瑪麗和她母
的口徑是她在鄉下
戚家住了一個星期。 于是事情平息下來,爲人淡忘。而姑娘顯然爲了擺
流言和大家對她的好奇,不久後向老板 辭職,回到聖安德烈街她母
那裏去了。
回家後大約過了五個月,姑娘忽然再度失蹤,這不禁又引起友們的一陣驚慌。三天當 中她杳無音訊,第四天有人發現她的屍
漂在塞納河上,就在聖安德烈街那一區對面的岸 邊,離僻靜的圓木門一帶的荒郊不太遠。
這顯然是一起謀殺,由于此案的殘暴質,由于受害人的年輕美貌,特別是她以前的名 氣,敏感的巴黎人不禁對此案極感興趣。我真想不起來有哪件類似的事情曾産生過如此廣泛 的強烈影響。人們一連好幾星期都談論著這個熱門話題。警察局對此案特別賣力,巴黎的全 部警力當然發揮到最大的程度。
警方認爲凶手不會逃得很遠,因爲一發現屍警方就開始了偵破。可一個星期過去,凶 手仍逍遙法外。這時警方認爲有必要懸賞通輯,賞金是1000法郎。與此同時,漫天撒網的 調查仍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警方毫無目標地傳訊證人。由于此案沒有線索,公衆反而變得愈 發好奇了。過了十天,有人建議應將獎金加倍。兩個星期過去了,案情仍毫無進展,于是巴 黎人對警方固有的成見便通過幾次騒動發泄出來。警察局長見狀
自宣布,“擒得凶手者, 賞金2萬法郎”,或者,如果凶手不止一人,則“每擒一名凶手,賞金2萬法郎”。同時還 宣布,同謀犯若出面檢舉,可獲全赦。公告正文以外,還附有一個市民委員會的私人懸賞, 說:除警方的懸賞外,該委員會另賞1萬法郎。這樣一來,全部賞金至少已是3萬法郎了。 那姑娘本是一個平民,這樣的賞金算是破格的高了。

人人都認爲這起謀殺案會馬上偵破。警方也逮捕了幾名嫌疑犯,案子看上去確有希望, 但審訊之後,發現所捕者均與此案無關,只好予以釋放。說來也怪,案發三個星期後偵破工 作仍一籌莫展,弄得謠言四起,事情也傳到我和杜邦耳朵裏。我倆當時差不多一個月;沒怎 麼出門,報紙很少看,首先把這起凶殺案告訴給我們的是警察局長。他于7月13號下午登 門造訪,一直和我們談到深夜。爲了將凶犯繩之以法,他已使出渾身解數,但終告失敗,因 此頗爲氣憤。他帶著巴黎人特有的神氣說,此事關系到他本人榮譽,公衆都在看他,只要能 解開疑案,任何代價他在所不惜。他最後以半開玩笑的口氣恭維了杜邦一番,說對杜邦的 “傑出才能”敬佩之至,並提出一筆優厚的酬金。
我的朋友沒有接受局長的恭維話,卻欣然接受了酬金條件,雖然要到破案之後方可兌現 這筆酬謝。條件談妥,局長立刻言歸正傳,解釋了自己的看法,並發表冗長評論,好不有板 有限。杜邦穩坐在他常坐的那把靠背椅裏,一副洗耳恭聽模樣。他始終戴著一副墨鏡,在局 長長達七八個鍾頭的大侃之中,杜邦偶爾順著墨鏡底下往外瞟上一眼,從他的目光不難看 出,他這個瞌睡睡得還真夠甜的。
第二天早上,我去警察局調出全部證詞的詳細筆錄,又到備家報社,將所有刊載此案的 報紙各取一份。我剔除掉那些不真實的消息後,這批資料的內容是這樣的:
18xx年6月22日,星期日,上午9點鍾,瑪麗·羅傑離開聖安德烈街她母的住所。 出門時她與一個名叫雅克·聖尤斯達西的先生打了個招呼,說她要到德羅姆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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