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是兩顆心第一次碰撞。
就象兩塊帶電的雲,在天邊靜靜而盲目地浮動著;忽然,它們碰到一起了,即刻發出奪目的閃電。就在這一瞬間,它們由原先那灰布似的、無生氣的、凝滯的樣子,變得一片燦爛輝煌;現出輪廓,現出層次,。現出重巒疊嶂般雄美動人的奇觀。整個天宇因之變得生機十足、無限廣闊和深遠,整個大地也給這瞬息間閃耀的強光映照出另一番景象。天地萬物頓時變得美妙、神奇、不可思議了。
心兒,你就這樣、在這一撞之下,一切都變了。快樂的電光一下子把你照得通亮!
然而這快樂是遊離不定的。冥頑的心剛剛被喚醒,一點清醒,多半朦胧。一如這閃電,忽明忽滅;一切好似曆曆在目,轉眼便渺茫無迹。它又逼真,又虛幻,糅合著苦惱,摻雜著企盼。世界上凡是沒有達到的,都是最美好的。正因爲它的大部分只能用幻想去虛構、去補充、去填滿,它才令你癡迷!
更由于,這兩顆心在碰撞之前毫無准備,沒有征兆,沒有呼應,仿佛完全是偶然相碰一起。愛,往往來不及去尋找原因。就象肖麗和靳大成的初戀,當他們自己也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已墜入那消魂的境界中去了。
任你去猜吧--
她惹起他的愛,可能由于她那淺黑的小鼓臉兒,洋溢著少女們所特有的、動人的、青春的氣息;也可能由于她與衆不同,分外惹眼。在市女子籃球隊裏,她年紀最小;她文靜的學生氣在那些壯漢般、粗豪的大姑娘的對比下就顯得特別突出。她身材苗條,個子不高,每每站在那些高大結實的夥伴叢中,好似大樹林裏一株修長、俊美、枝葉婆娑、情致別樣的小白烨樹。她有一張見棱見角的小方嘴兒,嘴角深深地窩進去,嘴
好象熟透的葡萄一樣鮮嫩透亮。但這張嘴一天到晚總是緊閉著,難得’吐出一兩句話,在這群整天吱呀喊叫的女隊員中間,就象
喧嘩中一塊婷婷默立的石頭。哪兒沒聲音,她便在哪裏。雖然本隊隊員都比她年長,她卻不象一個小
,反而有種大
般的成熟、沈穩和娴靜。這到底是天
如此,還是
格早熟,就無人知曉了。
她叫人琢磨不透的是,一進入比賽場,就好象立即換了一個人。慣常的沈靜變得無影無蹤,溫順的目光忽然變得凶猛、狠巴巴、虎視眈眈。平時幾乎都看不見她,此時卻
問著她的身影。她從對方人縫穿
進去的動作,就象從幾輛飛馳的汽車中間穿過去那樣迅疾、敏捷,還有種不要命的架式。別看日常裏她一言不發,在場上找同伴要球時.她叫得好響,嗓音沙啞難聽,身上哪裏還有半點文靜?分明放縱著一
駕馭不住的野
……
他呢?他又怎麼惹起她的注意?他可毫不出衆!一個排不到主力陣容的隊員,在隊裏隊外都是不起的。他是去年剛由青島挑選來的隊員,長得健壯,飽滿而堅硬的肌肉裏蘊蓄著充足而尚未使用出來的精力。很有可能被培養成一員沖鋒陷陣的虎將,但現在還只是一塊好鐵,而不是一柄好刀。他的模樣又十分平常,四方渾圓的肩膀,寬大的臉盤,上半部給一副挺大的黑框近視鏡這著,下半部突出的是一張笨拙地撒著的厚嘴
,
上還有些軟髭。這種極普通的相貌,在那種人來人往的大車站裏是經常能碰到的。無論誰見了都覺得面熟,無論誰也不會多看一眼--他就是這種長相。他是男籃隊裏唯一的一名高中畢業生,打球之余,喜歡看書,
頭上總堆著許多書,每當運動員們在宿舍裏打打鬧鬧時,他就仰臥
上,把厚厚的書立在
脯上,神往于那一頁頁的字裏行間。他的書和眼鏡便常被夥伴們藏來藏去。他
情寬和,對過分的玩笑也從不介意。有一次,
訓大隊男女籃球四個隊集中學習,總教練兼女隊教練盧揮叫他到前邊念報紙。他拿了報紙上前站好剛剛要念,忽然發覺沒帶眼鏡,眼鏡忘在座位上,和一個硬皮的小本子放在一起。這時,坐在他身旁的男籃隊長華克強,不等他走回來,就手疾眼快地把他的眼鏡藏在椅子下邊,爲了當衆取笑他。他走回到座位,找不到眼鏡,一時弄得手裏的報紙、椅子上的小本、
兜裏的鋼筆都掉在地上,在大家的哄笑裏,尴尬地漲紅了臉。就在這時,女籃那邊忽地站起一個姑娘,就是肖麗,她沈著臉走過來,彎腰從椅子下邊拿出眼鏡遞給他,然後一聲不吭地走回去,她的臉
很難看,顯然不滿意大家這樣去刺激和傷害一個人的自尊心。她這突然的舉動和嚴峻的神情,使大家不自覺都抑製住笑聲,這笑聲再回味一下就顯得輕浮和無聊了。靳大成戴上眼鏡,望著她走去的背影呆住了……是不是以後的一切都是從這裏開始的。好象一支動聽的曲子,總是從幾個悅耳的音節奏起?他不知道。反正從此他的眼睛到
搜索她。她那印著“6”號的紅杉子總在眼前掠來抗去,夜晚躲在
上一閉眼,那紅衫子就停在眼前不動了,還時時出現在荒誕離奇的夢裏。
訓大隊包括籃球隊、排球隊、拳擊隊、舉重隊、擊劍隊和手球隊,所有隊員都住在一所三層高寬敞的運動員大樓裏,一樓是食堂、會議室和教練員的宿舍,二樓住的都是小夥子們,三樓上都是姑娘。他們起居飲食在一起,各自有其
練的訓練館和運動場,還有一個占地挺大的花園。花園那邊是該市唯一的一座有四千個席位、漂亮堂皇的
育館。他們在這邊所付出的努力辛勞,都將在那邊接受公正的鑒定。他們雖然每天的大部分時間都在自己的場地上鍛造自己,但在食堂、在會場、在走廊、在樓梯、在花園的飄溢著香氣的甬道上,時時可能碰面。這段時間,一種想碰見肖麗的渴望折磨著靳大成,他常常要在可能碰到肖麗的道兒上多流連一會兒,或者爲了製造一次見面的機會而費
多往返跑上兩趟。但奇怪的是,先前他們碰面時,還笑一笑,說一句半句話。現在碰到了,卻有種說不出的緊張的感覺,又說不准到底是對方緊張,還是自己緊張。反正她現在最多只是朝他點點頭。特別是當他倆偶然單獨碰到一起時,她好象沒看見他,低著頭急急走過去,一只手還不大自然地掠一下額角的頭發--其實額角並沒有頭發垂下來。她每每緊張時都有這麼一個習慣動作。
這以後,一次男女籃球隊與外埠來訪的球隊比賽時,女籃比賽結束,男籃的隊員們都擠在出場口,馬上就要上場。女籃隊員們拿著上,有的披著外套,紛紛走下來。今天女籃打得分外好,男籃隊員順手從身邊的桌上拿了汽
給這些獲勝的女將們表示祝賀,靳大成剛拿了一瓶汽
,正巧肖雨迎面走來。當他把汽
遞向她時,有種莫名其妙的怯生之感,連……
《愛之上》全文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