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勒裏·奎因站在長島火車站的門口,注視著門外的傾盆大雨。昏暗的路燈在大雨 中像鬼火似地閃著光,遠的別墅早已隱沒在雨幕中。幾個和他一起下車的旅客都已經 坐車走了,可是接他的歐文還一直不見。聽著門外嘩嘩的雨聲,艾勒裏感到一種莫名的 煩惱,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該在這個倒黴的時候到這個鬼地方來。
艾勒裏·奎因是中心街理查·奎因偵探事務所的探長。自從跟著他的父老奎因一 起,偵破了像舒爾茨謀殺案那樣的幾個奇案之後,名聲大振。他經常會接到一些達官顯 貴、富豪巨商的邀請,請他光臨他們的
尾酒會或家庭聚會,他們喜歡聽他講些驚人的 犯罪案件。
認識歐文就是在這樣的一次酒會上。那次是一個多月前銀行家克雷布斯的家庭酒會, 主人把他介紹給歐文的時候,這個金融界的新貴正滿面春風地和幾位女士們調侃著,他 像老朋友一樣,拉著艾勒裏,把他介紹給那幾位女士,並立即請他講講紐約15大街那樁 駭人聽聞的無頭屍案的故事。酒會結束的時候,歐文清艾勒裏方便的時候務必光臨他的 新居。這之後的一個多月裏,艾勒裏沒有再見到過這位歐文先生,但是,關于歐文的一 些傳聞倒是引起過他的興趣。10年前,歐文還是演藝圈內的一名演員,並且屬于那種最 多只能當配角的演員。可就是這個歐文,居然使富有的曼斯菲爾德的女兒勞拉爲之傾倒, 並不顧一切地嫁給了他。曼斯菲爾德英年早逝,可這位銀行家留下的遺産夠他的遺孀和 女兒活幾輩子的了。歐文娶了勞拉以後,很快就跳出了演藝圈,進入了金融界,不到幾 年的時間,就成了金融界的新貴。對此人們私下裏議論紛紛,有人說他的財産已經能和 一流銀行家克雷布斯相媲美了;也有人懷疑是他鯨吞了曼斯菲爾德的遺産;最近又有人 傳說這位歐文先生又有了新歡,經常把他那富有的小個子妻子獨自抛在家裏。可不管怎 麼說,第一次見到歐文的印象使艾勒裏覺得他是個不難相的人。昨天下午,艾勒裏接 到了歐文先生
自打來的電話,“非常榮幸”地邀請他參觀他最近置買的新居,並參加 在新居裏爲他9歲的兒子瓊納森的生日而舉辦的茶會。歐文先生還說,將有一些“不討 厭的”人參加茶會,其中包括大名鼎鼎的女演員愛瑪。
愛瑪·韋爾斯小美貌非凡。她的父
曾經做過駐利比裏亞的大使。正當她的父
期望她能進入政界時,她卻進了演藝圈,並且立刻紅得發紫。艾勒裏很想見識這位愛瑪, 還想證實一下他的猜測:“也許她就是歐文的新歡。如果是這樣,歐文就該倒黴了。” 艾勒裏這樣想。
一輛轎車向車站開來,飛濺的花在車燈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是艾勒裏·奎因先生嗎?”司機帶著濃重的得克薩斯口音。
艾勒裏轉過身來,注視著眼前這個黃頭發的小夥子,他的帽檐往下淌著,製服很 合身。艾勒裏眯縫著眼點點頭。
“真對不起,我是歐文先生的司機米勒,非常抱歉,歐文先生不能自來迎接您, 家裏來了好幾位客人。”小夥子說著,上前提起艾勒裏的手提箱,“請上車,奎因先 生。”
艾勒裏心裏很不痛快,覺得歐文有些失禮。但又覺得沒有什麼理由應該讓歐文先生 在這樣的大雨天自到車站接他。他鑽進小車。
小車向黑暗中駛去,一個新的故事開場了。
這是一幢典型的現代派風格的建築:巨大的三角形屋頂,五顔六的石頭牆,
白
的窗……這些都是以後的幾天裏艾勒裏欣賞到的,現在這一切都隱沒在濃重的雨幕和 夜
中。米勒似乎不是一個健談的人,但作爲主人的代表,在沈默了好一陣子之後他還 是向艾勒裏作了一番介紹和解釋。銀行家歐文最近一帆風順,先是在紐約
市上狠狠地 賺了一把;由他出資愛瑪主演的《王子戀》一亮相便場場爆滿,按照合同他可以淨得三 分之一的票房收入;而給得克薩斯州幾口油井投資的回報率也在節節上升。好運氣似乎 一直伴隨著他。現在的這所新居,是一個月前剛買下的,房屋的建築師今天也在被邀請 之列。明天,是他的寶貝少爺瓊納森9歲的生日,鄰居的孩子們都將來爲他慶賀,現在 歐文先生正在“彩排”,所以無法去車站接艾勒裏。
“彩排?”艾勒裏饒有興趣地問。
“是的,”米勒嘟嚷著,“都是那個演員的主意,他們要讓少爺高興,小家夥醒的 時候沒法排練,得等他睡覺之後再排練,這都是爲了明天的生日茶會……”
車子拐進一條小道,道旁排列著高大的樹,歐文的新居就坐落在道的盡頭。艾勒裏 下車的時候,雨還在下著。他謝絕了米勒爲他通報的好意,執意自己進去。米勒爲他打 開前門,放下手提箱,接過了他的雨和帽子,挂在
帽間裏,然後,手在帽檐上碰了 一下,就開車去車庫了。
前廳的擺設誇張地顯示著主人的富有,壁爐裏熊熊的火焰使人感到溫暖。艾勒裏在 壁爐前烘了烘兩只手,隱約聽到客廳裏傳來的說話聲,他悄悄地推開客廳的門,靠著門 框往裏觀望……
客廳裏燈火通明,裝飾板具現代派的格調。客廳的盡頭騰出來作了臨時舞臺,用一 塊漿洗過的單作幕布,幕開啓著,一張橢圓形的餐桌擺在中間,鋪著白臺布,上面放 著杯盤刀叉。舞臺上坐著一位姑娘,漂亮的淺棕
頭發技散在肩頭,身上一條小姑娘穿 的粉紗裙,顯得那樣別出心裁,兩條修長的
穿著白短襪……艾勒裏想,這大概就是愛 瑪了,真是那種讓男人心神搖蕩的女人。她旁邊的一位戴著大白兔的面具,毛茸茸的脖 子上紮著一個鮮紅的大蝴蝶結,兩只大耳朵直豎著,嘴正一張一合地說著臺詞;大白兔 的身邊是個扮成懶耗子的角
,一張笑眯眯的小臉,動作懶散,一副永遠也睡不醒的樣 子;他們的身後站著一位男人,貼著掃把式的眉毛,系一條花點子蝴蝶結,一身老式服 裝,頭戴一項布製的高帽子。他們排練得很認真,一點也沒有發現艾勒裏的到來。艾勒 裏看出這是《艾麗絲神遊仙境》中的一幕。
觀衆是兩位婦女,坐在綴著白邊的沙發上。一位是滿頭白發的老夫人,一位是個紅 頭發的漂亮女人,穿著銀的夜禮服,鑽石項鏈和耳墜閃閃發光。艾勒裏想起一個月前 的那次酒會上,他見過這個女人,那時她跟幾位夫人和歐文在一起。
等到帷幕晃晃悠悠地合上,艾勒裏鼓著掌走進客廳:“真是太妙了!”
客廳裏的人都轉過頭來。歐文摘掉帽子,迎了上來,塗了油彩的臉顯得有些滑稽, 胖胖的態顯示出一派意滿志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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