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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的假面》第17節

亞曆山德拉·瑪麗尼娜作品

  如果犯罪分子在節日期間還犯罪的話,那麼警察局的工作人員也會不停地尋找他們,就好比病人在節日期間還要生病,孕婦在節日期間還要生孩子一樣,這些都是常有的事。因此,契诃夫鎮的那個婦産醫院對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來說就是一個非常適合工作的地方。于是十二月三十日一大早她就直奔那裏去了。電氣列車的車廂顯得空蕩蕩、暖烘烘的。她舒適地將自己安排在車廂的一個小角落裏,看著書,由衷地覺得自己可憐,說不定什麼時候又要出發了,沒完沒了地東奔西走,何時是個盡頭!

  值班醫生很久也弄不明白:爲什麼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要到這兒來?她來幹什麼?

  “您要知道,”值班醫生不耐煩地說道,“檔案室休息日不對外開放。您就星期三,三號來吧。”

  “星期三我來不了。”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固執地強調道,“我現在就有事。請叫一下檔案室管理員吧。我不會占用很多時間的,我只是重新拍照一下我需要的材料,然後就走。”

  他們爭吵了十五分鍾,最後醫生還是做了讓步。

  “這是您需要的電話號碼,您自己跟她解釋吧。”醫生嘟囔道,“我也不知道,您是否能強迫她到這兒來。”

  果然這個任務確實不簡單,但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還是及時地猜到有巨大的刺激因素,它能夠強迫甚至是最唠叨不休和固執的女人停止做自己的事並跑來上班。這個刺激因素就是——好奇,尤其是關于某些過失或犯罪的言談。

  “您記得,我們前幾天曾見過面,”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委婉地說道,“您當時給我找了一張將近三十年前的病曆卡,我在病曆卡上發現了某些有趣和不明白的事情。不過這不是電話裏能說得清的……”

  葉卡捷林娜·葉戈羅夫娜·普裏馬卡開始行動起來了,過了半個小時,婦産醫院的檔案室又開放了。因爲檔案室保管員葉卡捷林娜·葉戈羅夫娜·普裏馬卡家住的地方離這裏不遠,對這個小城鎮來說,這是一件平常的事。

  “您在這個婦産醫院檔案室工作很長時間了嗎?”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問道。

  “是的,有二十多年了。”葉卡捷林娜·葉戈羅夫娜·普裏馬卡點了點頭,“檔案室活不多,的確,工資也很少,但我總是能夠賺點外快。我每天上班就是把所有的公文都放置整齊,填寫各種記錄簿,將硬紙封面從裏面縫上,然後自己坐下來,織織毛yi。有時穿上女短上yi和連yi裙滿街逛逛。尤其是孩子們,”她開始樂意地談了起來,“您知道,孩子們長得太快了,哪有那麼多存款來爲孩子不停地買新yi服呀。比如說,我小時候有一套穿了僅一年半的淺藍se毛線yi服,mama又買了一小捆灰se或白se的毛線,並把我的那套淺藍se毛線yi服給我帶來。我把它們拆了,填上mama買的那些新毛線,很快將它織成稍大一點的毛yi,又快又便宜。但您不想想,如果我在工作場所織毛yi的話,那我在填寫公文時就會亂七八糟的。您可以相信,我這裏一份公文也沒有丟失。”

  “檔案文件要保存多少期限?”

  “只有老天爺知道。”檔案室保管員揮了揮手,“我沒有閱讀什麼工作細則,它們與我有何相幹?我把自己要整理的東西整理得整整齊齊的,如果需要找什麼的話,我總是能夠找到。我到這裏來的時候是一九七五年,所有的一切事情都聚集到這裏來了。我一頁一頁地逐個查看,將硬紙封面從裏面縫上,做各種登記。要知道在那個時候之前,這裏將近有十年或十年多沒有檔案室保管員了。這就意味著他是名義上的檔案室保管員,只是在職務上挂個名罷了。但他很喜歡喝酒——太可怕了,簡直是個酒鬼!他什麼也不幹,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登記。但誰也不能把他開除掉——因爲他參加過戰爭,是殘廢軍人,song前挂滿了獎章。如果您試圖開除他——dang的區委會,老戰士蘇維埃就會開始爲他說情。”

  “但他還是被開除了嗎?”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笑著問道。

  “不,由于他酒喝多了,後來有一只手擡不起來了,後來他自己死了。那個時候我記得,丈夫對我說:‘卡佳①,婦産醫院主治醫生想和你見見面。’我當時是多麼驚奇啊!‘爲什麼要和我見見面?’我問道。我當時正好從社會保證機關辭職了,跟新領導也爭吵翻了,在家呆著而感到憂郁、發愁,我的工齡將中斷了,而新的工作還沒找到。原來,我mama剛剛在維克托·費奧多羅維奇·洛希甯主治醫生那裏辦理了退休證明文件,並告訴他說,在社會保證機關有一位年輕、通情達理的姑娘,那就是我,有禮貌,又文靜,又把所有的公文都整理得整整齊齊的,什麼公文也沒有丟失。您要知道,我們這兒是個小城市,消息立即傳開,因此有關我辭職的事維克托·費奧多羅維奇·洛希甯主治醫生也聽到了。”

  ①卡佳——葉卡捷林娜·葉戈羅夫娜·普裏馬卡的小名。

  “維克托·費奧多羅維奇·洛希甯是主治醫生嗎?”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更准確地補充問道。

  “是的。他是我們婦産醫院的主治醫生,他管理著我們的婦産醫院好多年了,或許六十三年了吧。我是奔著他來的。他對我說,他看中的是我的認真做事的品質,懇求我擔負起管理他們檔案室的工作。因爲他當時chu在一種管理混亂的狀態中,人們又不喜歡公文。他立即對我說,‘您的工資是低了一點,但您很會織毛yi,所以,爲了這一點您有一切便利條件,我是不會阻撓的。當然,我們雙方都要明白,這是不合法的。’那個時候,一切都得經過財政檢查局辦理,他要我明白這一點……于是我們就談妥了。”

  “您記得弗拉基米爾·彼得羅維奇·普裏加林醫生嗎?”

  “那當然喽!我們這兒大家都記得他,一個著名的醫生,工作起來夜以繼日。維克托·費奧多羅維奇·洛希甯很器重他。”

  “他們是好朋友嗎?”

  “怎麼說呢……或許是好朋友吧。但那只是在工作上是好朋友,看來還沒有發現兩家之間像朋友一樣串串門。而您爲什麼詢問有關弗拉基米爾·彼得羅維奇·普裏加林的事呢?”

  “只是好奇心罷了,我從你們新的主治醫生那裏聽到了許多有關他的傳聞。”

  葉卡捷林娜·葉戈羅夫娜·普裏馬卡繼續地談著話,手指靈活地擇弄著放在行李架上的整齊的硬紙封面和記錄簿。

  “請看,”她邊說著,邊遞給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三本記錄簿,“這正是您所需要的,您打算帶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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