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別人的假面第2節上一小節]經從她臉上消失了。這張臉又恢複了白裏透紅和溫柔的樣子。
“愛的,我希望你別忘了我們是在什麼情況下相識的,盡管暫時什麼都還不明朗。但不排除我因這次相識占了你的便宜,但思想是屬于你的,主動權還掌握在你手裏,而沒掌握在我手裏。你剛剛提醒我,在與你認識之前我是個妓女,現在我提醒你,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伊拉,不必……”謝爾蓋·尼古拉維奇·別列津開始說,但她打斷了他的話。
“我向你保證,我能學會做一個名副其實的政治家的妻子的,但我永遠不會當殺人犯妻子的。”
她穿過廚房從謝爾蓋·尼古拉維奇·別列津身邊走過去便躲進了小房間,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行政機關大樓與勞動教養所其他所有的樓房及建築物僅有的區別就是,它在“自由的天地裏”,而不在圍牆和鐵絲網後面。樓內到彌漫著被汗浸透的長筒靴子和不洗澡的身
所散發出的那種穿透力很強的味道,牆上漆了一層昏暗的油畫顔料,總之,整個環境讓人感到不是辦公場所,倒像是班房。
納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耐心地坐在走廊裏,像她這樣來探監或帶來包裹的人排著長隊:現在郵政工作實在太差,包裹要麼完全寄不到,要麼在途中被陸續偷光。好在如果包裹寄不到,可能再寄新的,而如果包裹寄到是半空的,那就可以認爲,包裹被犯人偷了,在最近半年不能再寄新包裹了。很多人開始自送包裹或遇到機會托人轉交,這樣更可靠一些。
這是納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自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被關進教養院以來第一次來探監。她很久沒有看見他了,以至于不敢想象她丈夫變成什麼樣了。聽熟人們講加上看書和電影她已經對教養院的生活概況有了某種印象,所以她想象中將看到一個情緒沮喪、臉上過早地布滿了皺紋、牙齒發黑、雙手磨出厚厚繭子的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
終于輪到她了。她回頭看了一下坐在令人厭倦的長隊中的女人們(不知爲什麼沒有一個男人,大概只是母和妻子們來探監,而父
和兒子們比較喜歡其他消遣),悄悄地給自己畫了個十字便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
“我找根據法律條款第103條被判刑八年的犯人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
“你是他的妻子?”身穿內務部隊綠軍官製服的大尉眉頭緊鎖,連頭也不擡地開口問道,“請出示證件。”
“在這裏,”納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趕快把身份證遞給了他,這個身份證是全新的,兩個月前她更換姓時剛剛辦的。
大尉從第一頁到最後一頁認真仔細地看了一遍,然後擡起頭好奇地凝視著她。
“這裏有婚姻注冊登記,你們是半年前結的婚?”
“完全正確。”
“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當時還于被調查中吧?”大尉明確地說。
“是的。”
“那麼這意味著您是自願嫁給殺人犯做妻子的了?爲什麼?這很有意思。您贊成他這樣做嗎?”
“不,您不能這樣理解,”納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急忙說了起來,“我也是個正常人,我怎麼能贊成去犯罪殺人呢?但希望他服刑的時候,知道我在等他,我需要他,他一定能戰勝一切困難的……要知道,他沒有一個人來探望,給他寄東西。母
年紀太大了,而且幾乎雙目失明了。她實際上出不來門了。沒有父
,他父
早去世了。葉尼亞是她惟一的兒子,他既沒有兄弟,也沒有
。因此,如果我們不登記結婚的話,你們就不會讓我來探望他了。即使他是殺人犯,那他也應該有一個他信任和可以信任的人呀。”
“您剛才講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大尉說道,“您說:即使他是殺人犯。這麼說您相信他殺了人?”
“我不明白。”她瞬間口幹燥地說。
“我是想說,您丈夫無論是在調查中,還是在法庭上都不承認殺了人。而且至今仍不承認自己有罪。所以我就問您:您是怎麼認爲的?您也確信他沒有犯罪?”
“我……”她驚慌失措地說,“我不知道,應該說,葉尼亞不是那種要殺死某個人的人……但是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能爲任何人擔保,甚至爲自己本人。不,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我的義務是什麼。如果家認爲必須要把因某件事的懲罰加到他身上的話,那麼我的義務就是幫助他,保持寡言地經受這一切,使他別喪失人
,使他認識錯誤,認清自己的罪過,如果他的確犯了罪的話就讓他悔過,改正過來。”
“您是教徒吧?”
“正像您說的那樣……”
她微微一笑,從她走進辦公室到現在這是第一次笑。
“葉尼亞被捕後,我便開始去教堂,只是因爲想在某種程度上幫他一下,怎麼幫我不知道。我認識了一位神甫,他向我講解說,如果我在葉尼亞身邊生活這麼多年不能阻止他犯罪,那麼我的職責是,現在竭盡全力去幫助他洗清罪孽,棄惡揚善,重新做人。”
大尉打開放有很多卡片盒的保險櫃,從中抽出一個卡片盒,一張張地翻閱了很長時間,最後從中取出一張並認真地研究了一番。
“您的探望時間是煩期的,三個小時。”
“時間這麼短呀?”納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絕望地兩手舉起輕輕一拍,“而人家告訴我……”
“誰告訴您是長期的——三晝夜?”大尉冷冰冰地打斷了她的話,“這對您來說暫時還早,期限還未到。”
“那什麼時候?”
“三個月過後,不能提前,而且還要看您丈夫的表現情況而定。如果他要破壞製度的話,那麼作爲懲罰手段他可能會被剝奪寄包裹或探監的權利。”
“那他現在表現如何?破壞了嗎?”她膽怯地問了一句。
“暫時沒有,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有一次。”大尉嚴肅而不容反駁地說。
他拿起了無撥號盤的電話機話筒。
“第七隊,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103,8年,短期探望。”
聽到回答後,他又轉過身來用疲勞的聲音向納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講述,應該做什麼和出示什麼證件。
“到那裏會有人告訴您的,但以防萬一我事先通知您:錢,有硬刺的和切削的工具,含酒精的飲料,帶過濾嘴的香煙……”
她頃刻間半合上眼睛迷糊了一會兒。在四透風甚至連晚上都不熄燈、常常有人在你身邊走來走去的臥鋪車廂裏呆了一晝夜,她完全不能入睡,她感到很冷而且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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