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虎牙六 《莎士比亞全集》第八卷上一小節]裏面的東西。他懷著不安又好奇的心情,忍不住一個勁地盯著她的嘴部,恨不得撬開她緊閉的嘴
看個明白,看是不是她的牙齒在那蘋果上留下了齒痕。看那老虎的牙齒,猛獸的牙齒,究竟是她的,還是另一個女人的。
這真是荒謬的假設,因爲警方已經認定那齒痕是瑪麗—安娜·弗維爾留下的。可是說一個假設荒謬,就有足夠的理由把它排斥嗎?
他一時心緒煩亂起來,連自己也覺得吃驚。他怕流露出內心的想法,就立即結束了這次談話。從姑娘身邊經過時,他專橫地咄咄逼人地吩咐:
“我要把公館裏的仆人統統打發走。您算好他們的工錢。他們想要補償,您就給他們。總之讓他們今天就開路。換上一批人,晚上就來上班。您負責接待。”
她沒有回話。他走了出來,經過這場談話帶走的是不自在的感覺。這顯示出他與弗洛朗斯的關系很不融洽。他與她之間,氣氛總是沈重得很,壓得人透不過氣來。兩人心裏想的是一套,說出來的又是一套。言行更是不一。要改變這個局面,唯一合乎邏輯的辦法,就是立即辭退弗洛朗斯·勒瓦瑟,難道不是嗎?可是堂路易聯想都沒有想到這點。
回到工作室,他立即和馬澤魯通了個電話。他怕被別的房間裏聽到,壓低聲音說:
“喂,是馬澤魯嗎?”
“是。”
“總監讓你跟我行動嗎?”
“對。”
“那好。你告訴總監,我把所有的仆人都打發走了。我把他們的名字告訴你,讓你負責安排人密切監視他們,以便找出索弗朗的同謀。還有一件事,要求總監准許你和我在弗維爾工程師的家裏過夜。”
“什麼?是絮謝大道那座公館?”
“對。我有充分理由認爲那裏會發生事兒。”
“什麼事?”
“我不清楚。但肯定會發生什麼事。我堅決要求他准許我們去。同意嗎?”
“同意,老板。除非總監不准,今晚九點,我們就在絮謝大道見。”
這一天佩雷納再沒有見到勒瓦瑟小。他中午離開公館,先去一間職業介紹所,挑了幾個仆人,如司機、車夫、內仆、廚娘等等。
接著,他又到了一家照相館,把勒瓦瑟小那張相片翻拍出來。他讓技師作了些修整,並
自動手修飾了幾個地方,好讓警察總監看不出相片被換過了。
他在一家飯館吃了晚飯。
晚上九點,他到弗維爾公館與馬澤魯會合。
自從弗維爾父子遇害以來,這座公館就由門房看守。每個房間,每把鎖上,都貼了封條。只有工作室的內門除外。警方保管那張門的鑰匙,以便隨時可以進行調查。
寬敞的房間裏保持了原貌。不過,所有的文件紙頁都被拿走或者碼好了。工作臺上沒有留下一本書或小冊子。在電燈光下,可以見到黑皮面上和桃花心木的框飾上蒙了一層灰塵。
“喂,亞曆山大老夥計,”他們坐下後,堂路易叫道,“你有什麼感覺?再來這兒,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吧?不過,這一次,再也不必把門闩緊鎖好了。倘若今夜——四月十五日之夜真要發生什麼事情,那就讓它發生吧。給那幫家夥百分之百的自由。由你們定吧,先生們。”
堂路易雖然嘴上說得輕松,心裏卻並不輕松。如他所說,他一想起他未能製止的那兩樁可怕的謀殺案,眼前一浮現那兩具屍,心情就格外沈重。他還不無激動地想起他與弗維爾夫人那無情的對質,想起那女人的絕望表情,想起她被捕的情景。
“跟我說說她的事兒。”他對馬澤魯說,“她真的想自殺?”
“是啊,”馬澤魯說,“是真的。而且是以本該使她害怕的方式:她把被單和服撕成一條條的,編織成繩子,上吊自盡。費了好大的勁,又是用
節律牽引法,又是作人工呼吸,才把她救過來。眼下,據說已
離了危險。可是還得派人守著。因爲她發誓還要自殺。”
“她沒有供認什麼嗎?”
“沒有。她一直咬定自己是清白無辜的。”
“檢察院的意見呢?警察總署怎麼看?”
“老板,對她的看法怎麼又改得了?預審已經一點一點確認了對她的指控。尤其是已經無可否認地證實,只有她才可能接觸到蘋果,只有她才可能在頭天晚上十一點到第二天早上七點這段時間裏接觸到蘋果。而且,蘋果上不容置疑地留下了她的齒痕。您認爲世上有兩個人的颌部能留下完全一樣的齒痕嗎?”
“不……不可能。”堂路易肯定地說,一邊想到了弗洛朗斯·勒瓦瑟……“不可能,這種說法不經一駁。事實俱在,明明白白。那個齒痕可說是現行犯罪的證據,當場起獲,不容抵賴。不過,那上面,有沒有人做了什麼手腳呢?……”
“有誰作了手腳呢,老板?”
“沒有……只是一個想法,老是纏著我……再說,你也明白,那裏面有那麼多不正常的東西,那麼多奇怪的巧合、矛盾之,我甚至不敢輕易相信什麼,怕第二天又被事實推翻。”
他們低聲地聊了很久,反複琢磨著案情。
將近午夜時,他們關了頂燈,說好兩人輪著睡。
一個又一個鍾頭過去了,和他們頭一次來這裏值夜時一樣,大馬路上響著那遲遲不歸的馬車和汽車的聲音。鐵路上傳來火車的汽笛聲。之後是同樣的寂靜。
一夜過去。
沒有任何警報。沒有任何事件。
拂曉,外面開始熱鬧起來。這時正是堂路易值班的時刻。他在房間裏聽到的,只是馬澤魯的呼噜聲。
“我弄錯了嗎?”他尋思,“那卷莎士比亞裏收的指令,也許是別的意思?或者是指去年幾個日子發生的事情?”
隨著日光從半閉的百葉窗裏透過來,他開始生出一絲隱隱的不安。半個月以前那一夜,也是沒有半點異常之,可是一覺醒來,兩具屍
躺在他身邊。
七點鍾,他叫道:
“亞曆山大?”
“嗯!什麼事,老板?”
“你沒死吧?”
“您問什麼?我死了沒有?沒有,老板。”
“你有把握這麼說?”
“當然!您不是也好好的嘛,老板。您爲什麼沒死呢?”
“唉!不久也會輪到我了。那幫匪徒,他們不會放過我的。”
他們還在屋裏待了一個鍾頭。然後,佩雷納打開窗戶,推開百葉窗。
“嗬,亞曆山大。你也許是沒死。可是……”
“可是什麼……”
“你臉發青。”
馬澤魯苦笑了一下。
“真的,老板,我跟您說實話,我值班時,您睡著了,我真是提心吊膽哩。”
“你害怕?”
“一直怕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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