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減少了一個壞蛋,柯拉麗,”帕特裏斯·貝爾瓦把柯拉麗帶進客廳,並隨即同亞邦一起進行了調查以後說,“我看到這壞蛋的手表上刻著自己的名字:穆斯塔法·拉法拉約夫,請記住這個名字。”
他說這些話時,語氣輕松,不再激動了,然後他一邊在房子裏走來走去,一邊說:
“我們經曆過多少磨難,看到那麼多勇敢的人倒下去,柯拉麗,別爲穆斯塔法·拉法拉約夫傷心落淚了,他是被同夥殺死的。不需要致悼詞,是嗎?亞邦已把他弄走了,趁現在廣場上沒人,把他拖到布裏塔爾街,越過鐵柵欄扔進卡利拉博物館的花園裏。那裏的鐵柵欄雖然高,但亞邦的右手不會有困難。這樣,柯拉麗
,事情就掩蓋過去了。人家不會談到您了,這回我可是要您感謝了。”
他笑起來。
“是要感謝,而不是問候。薩佩洛特是一個多壞的獄卒!那些人多巧妙地弄死了我的俘虜!我怎麼就沒有料到,第二個劫持人,就是那個戴氈帽的家夥,會去告訴等在汽車裏的第三個同夥,而他們兩人又會一起來救他們的這個同夥呢?他們來過了,當我和您在客廳聊天的時候,他們從便門進來,經過廚房來到與門廳相連的小門前,打開一條窄縫,那俘虜一直昏迷著被捆在那裏,離他們兩人很近。怎麼辦呢?不可能在亞邦的看守下把他拖出門廳。如果不救出他,他便會暴露和出賣他的同謀,那麼一個精心策劃的謀就不能實現。怎麼辦?于是一個同夥彎下腰悄悄地伸出手,把繩子套住俘虜的脖子,慢慢地慢慢地,不聲不響地拉著環扣,直到他咽氣。無聲無息,一切都在靜悄悄中進行。他們來了,殺了人,又走了,道聲晚安,這就完了,他們的同夥永遠說不了話啦。”
上尉顯得很高興。
“俘虜死了,”他說,“明天早晨,司法部門將會在一個封閉的花園裏發現一具屍,而不了解任何情況。我們同樣不知道。柯拉麗
,我們永遠不明白那些人爲什麼要綁架您。真的,我像獄卒,警察一樣毫無用
,我甚至還不如他們。”
他繼續在屋子裏踱來踱去,雖然他少了一條,卻並沒有感到不方便,他每走一步,都要盡量帶動大
和膝關節,才能保持靈活,這樣就引起臀部和肩膀的不協調。不過,他身材魁梧,舉止潇灑,也就彌補了這種缺陷;而且他表面上對這種無關緊要的不協調表現得很不在意,這樣這種不協調也就不明顯了。
他面部輪廓開闊,由于飽經風霜,皮膚黝黑,他坦率,诙諧,經常愛開玩笑。貝爾瓦上尉年齡在二十八至三十歲之問。他的風度使人想起第一帝時期的軍官們,兵營的生活賦予他們一種特別的神情,即便在沙龍裏,在女人身邊也改不了。
他停下來欣賞柯拉麗。她美麗的臉龐上滲著汗珠。他在她身邊坐下來,輕聲地說:
“我一點也不了解您。在醫院,護士和大夫們叫您柯拉麗夫人。您的傷員們稱您。那麼您夫家姓什麼,娘家又姓什麼呢?您結婚了嗎?或者是寡居?您住在哪裏?這些都一無所知。每天,您都在同一時間經過或離開同一條街道。偶爾有一個披著長白發留著胡須的男仆,脖子上圍著圍巾,戴著一副黃眼鏡,陪您或者接您。也有的時候坐在院子裏的同一把椅子上等您。有人問他,他從不回答。
“因此我對您一無所知,您是如此善良慈悲,我敢說,您又如此地美貌。柯拉麗,可能由于我對您很不了解,所以我想,您的生活一定很神秘,要不就是很痛苦,對,很痛苦!您給人的印象是,您時時生活在痛苦和不安之中。您很孤獨,沒有人關心您的幸福和安全。很早以前,我就想……我就想著一件事,我等待機會找您談……我想,您無疑需要一個朋友,一個兄弟來幫助您和保護您。我說得不對嗎?柯拉麗
?”
上尉說話的時候,年輕女人的心在收縮著,她要與上尉保持一點距離,她不願意讓他了解他談到的那些隱私。她喃喃地說:
“是的,您說得不對。我的生活很簡單,我不需要保護。”
“您不需要保護!”上尉更加激動地說,“那麼,這些歹徒要劫持您?這個謀就是針對您的呀?劫持您的匪徒見
謀敗露,竟然殺人滅口啦?這難道還不是問題嗎?我弄錯了嗎?您周圍潛伏著危險,有一些铤而走險的仇敵,您需要有人保護,以免中了他們的
謀,也不對嗎?如果您不接受我的幫助……那麼……那麼……”
她仍然沈默不語,甚至變得越來越反感,以至具有敵意。
軍官用手指頭敲著壁爐的大理石貼面,向柯拉麗說:
“好吧,”他以堅決的口氣說,“好,如果您拒絕我的幫助,那麼,我將強迫您接受。”
她搖搖頭。
“我強迫您接受,”他語氣堅定地重複說,“這是我的義務,也是我的的權利。”
“不,”她小聲說。
“我絕對有權利,”貝爾瓦上尉說,“而這樣做,是爲了一個超出一切的理由,使我不必征求您的同意,柯拉麗。”
“什麼理由?”年輕女人望著他說。
“我愛您。”
他說得很明確,沒有初戀者那種膽怯,而是像個爲吐露真情感到自豪和幸福的男子漢。
她羞紅了臉,低下了頭,而上尉卻欣喜若狂地說:
“我不是逼您說出來,嗯,?我沒有熱烈的言詞,也不下跪,沒有大的動作,也不必握手。我只有幾句話要對您說,不是跪著說。您不難了解我。是的,柯拉麗
,您徒勞地裝出不願和人接觸的樣子,您很清楚我愛您,您老早就知道了。當您那雙纖纖細手接觸到我流血的頭顱時,我們就共同播下了愛情的種子。別人的動作使我感到疼痛,而您的雙手使我感覺充滿著愛撫,無限深情的愛撫,還有您的無限深情的目光。我疼痛的時候,您給我撫愛,掉下眼淚。可是誰見了您會不愛呢?剛才那七位病友都愛著您,柯拉麗
。亞邦喜歡您。這都是些單純的士兵。他們保持著沈默。而我,我是上尉。我昂著頭,無拘無束地大膽說了出來,請相信他吧。”
年輕女人用雙手捂著她滾燙的面頰,上身彎下來,不言不語。上尉又以洪鍾般的嗓音說:
“您明白嗎,我是昂著頭,毫無顧忌地大膽說出來的,您說是嗎?如果戰前我像現在這樣殘廢,我是不會這樣向您表露我的愛情的,我請您原諒我的冒昧。但是,現在……啊!柯拉麗,請相信,這時,面對著您這樣一個我熱烈愛著的女人,我甚至沒有想到我是個殘廢。我也從沒有想過我是否有點可笑或者狂妄。”
他停下來,換了一口氣,又站起身來接著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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