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安逸地睡在上,母
也一動不動地躺在長椅上。羅平剛才把她抱到這把椅子上的,她的呼吸越來越平和,臉上也漸漸恢複了紅潤。這些都表明她在逐漸恢複知覺。
羅平注意到她的手指戴著一只結婚戒指,前挂著一件肖像
佩,便彎下腰去,把那件飾物翻轉過來,發現裏面嵌著一張小小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和一個男孩的合影,確切地說那是一個身穿中學生製服的少年。羅平仔細端詳男孩那張留著漂亮卷發的神采奕奕的臉。
“果真如此!”他歎道,“哦,可憐的女人!”
他握著的那雙手漸漸變得溫暖了。那雙眼睛睜開又閉上。她喃喃地說:
“亞克……”
“您不要提心……他睡得好好的……一切都很好。”
她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了。羅平看她不說話,就開始向她提問題,以便引導她能把自己的一切都倒出來。他指著那張嵌有人像的。飾,問道:
“這個中學生就是吉爾貝,對嗎?
“是的。”她回答。
“他是您的兒子,對嗎?”
她身子顫抖了一下,輕輕地說:
“是的,吉爾貝是我的兒子,我的大兒子。”
果然她是吉爾貝的母,那個關押在撒恩臺監獄、被控犯了凶殺罪、正在受到法院嚴厲審訊的吉爾貝,正是她的兒子!
羅平接著問:
“照片上的另一個人是誰呢?”
“是我丈夫。”
“您丈夫?”
“是的,他已經死去三年了。”
她坐起身,重新煥發出生命力;然而此時,對生活的恐懼,對威脅著她的所有那些事情的恐懼,都回到了她身上。羅平又問道:
“您丈夫叫什麼名字?”
她遲疑了一下,回答道:
“梅爾奇。”
他叫道:
“是會議員,威克多裏安·梅爾奇?”
“不錯。”
一陣長久的沈默。羅平不會忘記梅爾奇議員的死,以及他的死在當時引起的轟動。三年前,會議員梅爾奇在議會大廈的走廊裏開槍自殺了。關于自殺的原因,他沒有留下任何一個字據。後來,人們也始終沒有弄清他自殺的真正原因。
“他爲什麼自殺,”羅平說出了憋在心中的話,“您不會不知道吧?”
“我當然知道。”
“吉爾貝知道嗎?”
“不知道,吉爾貝那時已離家好幾年了。是我丈夫把他連打帶罵趕走的。爲這事,我丈夫很傷心。可他自殺是另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羅平問。
這會兒已經不再需要羅平提什麼問題了。梅爾奇夫人打開沈默的閘門,懷著深切的痛楚,慢慢地道出辛酸的往事:
“25年前,我還是個天真的姑娘,名叫克拉瑞絲,我父達塞爾那會兒還活著。
當時我在社交界結識了三位青年,我只要說出他們的名字,您就會明白今天這件事的來由了。這三個人是阿列克西·德珀勒克,威克多裏安·梅爾奇和路易·普拉斯威爾。他們三個早就是朋友,在大學裏一道讀書,後來又一起參過軍。當時,普拉斯威爾愛上了尼斯歌劇院的一位女演員,而梅爾奇和德珀勒克兩人部同時愛上了我。關于後一情況,我不想多說什麼,因爲事情你都看到了。我打第一天起,就愛上了威克多裏安·梅爾奇。我沒有馬上公開我的愛情,也許這是一個錯誤。然而,純潔的愛情一開始總是讓人感到很難爲情,讓人猶豫不決和惶恐不安。所以,我一直等到自己有了充分把握、不再有任何顧慮時,才公開宣布了我的愛情。可不幸的是,我們兩個偷偷相愛的那段甜蜜的等待時間卻使德珀勒克産生了幻想。所以,他後來爆發出極爲可怕的憤怒。”
克拉瑞絲·梅爾奇稍停了下,又激動地敘述說:
“當時的情景,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那天,我們三人聚在客廳裏。噢!
我直到現在耳邊仿佛還聽見他在說話,那充滿了仇恨和可怕威脅的話語。威克多裏安嚇得不知所措,他未曾想到自己的朋友會變成這個樣子,他面對的是一張令人厭惡的面孔,簡直像一只野獸。真的,就像一只野獸……他咬牙跺腳,嘴裏不停地說:
“我一定要報仇……一定要報仇……噢!您想象不出我會做出什麼事來的。我會等10年,甚至2o年……,那一天會突然降臨的……噢!你決不會想象到的……我要報仇雪恨……,以牙還牙……這才是最大的快樂!我生來就是會報複的……,到那時候,你們倆就會跪下來求我,不錯,跪下來求我!我父恰好這時進屋。威克多裏·梅爾奇就在我父
和一個仆人的幫助下,三人一道把這個可惡的家夥給攆出去了。6周之後,我就和威克多裏安結了婚。”
“德珀勒克後來怎樣呢?”羅平打斷她的話,“難道他沒想放棄
“沒有。可是,我們結婚的那天,路易·普拉斯威爾不聽德珀勒克的勸阻,給我們當了證婚人,結果他回家以後,發現他所愛的那個女人,就是那個歌唱演員…
…被人勒死了……”
“什麼!”羅平大吃一驚,“難道這是德珀勒克幹的?……”
“人們只知道德珀勒克同她糾纏了好幾天,除此之外,便一無所知了。誰也無法證實普拉斯威爾不在家時,有什麼人去過他的家,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迹,什麼都沒留下。”
“可普拉斯威爾就善罷甘休了?……”
“普拉斯威爾,還有我們,都很清楚這裏面的緣故。德珀勒克想把這個女人誘騙走,他可能強迫她,動了武。當兩個人互相厮打時,他可能獸大發,喪失了理智,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給扼死了。可這一切並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因此,德珀勒克也就根本沒遇到一點麻煩。”
“打那以後,他又做了些什麼呢?”
“他銷聲匿迹了好多年,沒有聽到他的一點消息。我們只聽說他賭錢破了産,到美洲闖蕩去了。我也就慢慢地忘掉了他當初的怨恨和威脅,而且還以爲他早已放棄了對我的愛,所以不再想報仇的事了。那時,我完全沈醉在幸福之中,除了我的愛情、幸福,除了我丈夫的政治地位和我兒子安托瓦納健康之外,我腦子裏什麼都不再去想。”
“安托瓦納?”
“對,是吉爾貝的真名。這個不幸的孩子總算沒有暴露他的真實身份。”
羅平又問道:
“用吉爾貝……是打什麼時候……開始的?……”
“這我也說不清。吉爾貝,我甯願這樣叫他,不願再用他真正的名字。他小時候也跟現在一樣聰明可受,爲人熱情,討人喜歡,可就是有些懶惰,不大守紀律。
他13歲時,我們送他到巴黎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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