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平的汽車裏備有書刊、紙張和筆墨,就像一個辦公室。此外,還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演員化妝室。裏面備有一個裝滿各種化妝品的小匣子,一個裝著各式服的大箱子,另外,還有一個盛日常雜物的箱子,裏面裝了一些雨傘、手杖、圍巾、夾鼻眼鏡等用具。總之,一應俱全,乘車途中就可以改頭換面地打扮一番。
于是,當晚6點多鍾,到德珀勒克議員的花園門前按鈴時,他已是一位身材矮胖、頭戴禮帽、滿臉絡腮胡、戴著夾鼻眼鏡的老先生了。
看門女仆把他帶到樓門臺階前。此刻,維克朵娃聽到鈴聲也出來了。
他問道:
“我是維爾納醫生,請問德珀勒克先生能否接見?”
“德用勒克先生正在屋裏。不過,這個時候……”
“請轉交我的名片。”
他在名片上寫了幾個字:“受梅爾奇夫人委托前來。”然後,他又叮囑道:
“把這個給他,他一定會見我。”
“不過……”維克朵娃還想說什麼。
“嗨!你這個老太婆,讓你去你就去,跟我擺什麼架子。”
她一下子呆住了,結結巴巴地說:
“你啊!……原來是你!”
“你認錯了,我是路易十四王。”
他把她拉到前廳的一個角落,說:
“聽我說,……等會兒我跟他談時,你就趕快回自己的房間去,收拾好行李,馬上離開這裏。”
“爲什麼?”
“先別問,就照我說的去做。我的汽車就停在大街拐角上,快去吧,去通報我的姓名,我在辦公室裏等著。”
“這裏太黑。”
“開開燈。”
她把燈打開,羅平則獨自留在前廳。
“應該在這兒,”羅平坐下來想道,“那個晶瓶塞就在這兒。要麼德珀勒克總是把它帶在身上……不,不可能。他准是找到了一個可靠的隱藏之
,一定會把它藏在哪兒的。這個秘密之
肯定非常牢靠,至今還沒有一個人發覺……”
他仔細察看房間的每一件物品,忽然想起德珀勒克曾寫給普拉斯威爾的那封信:
“那玩藝兒就放在那兒,伸手便可拿到,我尊敬的朋友……你的手甚至已經碰到它了……再往前那麼一點點,就到你的手裏了……”
自從發生那事件以後,德珀勒克的房間似乎一點都沒有改變模樣,桌子上依然擺放著原來的物品:書刊、帳簿、墨、放郵票的小盒子、煙絲、煙鬥等等,被很多手反複翻動過的東西。
“嘿!這個家夥!”羅平心裏想道,“既狠毒又狡猾,真是個難對付的家夥…
…”
盡管羅平對自己此行的目的和如何進行都心中有數,但是再次跟這位對手打交道的風險,他還是沒有把握。德珀勒克在較量中可能占上風,並把他們之間的話題扭轉到與羅平所設想的完全相反的方向。羅平不禁爲此感到惱火。
聽到來人的走路聲,他立刻坐直了身子。
德珀勒克邁進屋來。
他沒說話,只向羅平打了個手勢,請他重新坐下,自己也坐在
桌旁,看看手裏的名片,問道:
“您是維爾納醫生?”
“是的,議員先生,我是聖·日爾曼的維爾納醫生。”
“梅爾奇夫人要您來的……那她一定是您的病人了。”
“我給她看病完全出于偶然。我是在她發生了緊急情況時被叫去給她看病的。
在此之前,我從不認識她。”
“她病了?”
“梅爾奇夫人服毒了。”
“怎麼?”
德珀勒克抖了一下。他並不掩飾自己的不安,接著說道:“怎麼,您說什麼?
服毒!死了嗎?”
“沒有,她服的量不夠。只要不發生意外,我想梅爾奇夫人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德珀勒克停止了說話。他一動不動地面對著羅平。
“這家夥是不是在盯著我?他的眼睛是睜還是閉呢?”羅平胡思亂想。
看不到對方藏在一副眼鏡和一副夾鼻鏡後面的眼睛,羅平心裏很不安。聽梅爾奇夫人說,那是一雙病態的、布滿血絲的眼睛。看不清對方的面部表情,又怎麼能猜出他的內心活動呢?這就好像是在跟一個隱身人搏鬥一樣。
過了好一陣,德珀勒克說:
“如此說來,梅爾奇夫人已經得救了……是她讓您來找我嗎……我有點糊塗……我不太熟悉這位夫人。”
“該亮真的了,”羅平心裏鼓鼓氣,“幹吧!”
接著,他就用一種膽怯女人的口吻說道:
“哦,上帝!尊敬的議員先生,作爲醫生,他的責任有時是很難表述的……很難說的……我今天來這裏,我的使命就足以證明這點……簡言之,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在我搶救梅爾奇夫人的過程中,她再次企圖自殺,那瓶有毒葯恰巧離她不遠。我把瓶子從她手中奪過來,我們之間發生了一場爭奪。她發了高燒,說著胡話,嘴裏斷斷續續地說:“是他幹的……就是他幹的……德珀勒克……就是那個議員……叫他還我兒子……您去告訴他…不然,就讓我死律……是的,讓我馬上死掉……今天夜裏我一定要死!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議員先生……所以,我覺得不能不
自前來將此情況告訴您。顯然,這位夫人目前
于非常危急的狀態……當然,我並不了解她的那些話究竟是何含義……我也沒問過任何人……我只是出于醫生的一種責任,直接找到您這兒的……”
德珀勒克思考良久才說:
“不錯,醫生,您來我這兒,是要向我打聽是否知道那個孩子的下落……我猜這孩子失蹤了,是這樣嗎?”
“是的。”
“要是我知道孩子的下落,您就會把他帶回給他母,是嗎?”
“我想是這樣。”
又是一陣長久的沈默。羅平心裏想道:
“他真的相信我的話嗎?以她決意要死來威嚇,分量夠不夠呢?不,不至于…
…可是……可是……他又好像猶豫不決。”
“您允許嗎?”德珀勒克一邊說,一邊靠近桌上的電話“……我有點急事……”
“請便,議員先生。”
“喂……小,請接82119,可以嗎?”
他又把電話號碼重複了一遍,然後靜靜地等著。
羅平笑了笑,說道:
“你是叫警察局嗎?要給秘書長先生打電話?”
“說的不錯,醫生……您已經猜到了,是嗎?”
“也許,因爲我是個法醫,所以有時要打電話給……”
羅平心裏卻在嘀咕:
“他究竟要幹什麼?秘書長就是普拉斯威爾啊……爲什麼給他打電話?”
德珀勒克把聽筒放到耳邊,說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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