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日 星期二
有人搖晃我的肩膀。
“討厭!”
我想喊叫,但不知喊出聲沒有。這會兒,我的靈魂正在白
的大海中上下起伏。
“醒醒,悅子!”
來人又搖了搖我。啊!是哥哥。我睜開眼睛,眼前出現了頭發篷亂的哥哥的臉。
“快起來。看看這個。”
我無意識地抓住哥哥塞給我的東西,接二連三地打了個呵欠。然後,我懵懵懂懂地眼光移向手中的東西。原來一本雜志,一本很便宜的推理雜志《指紋》的七月刊——那兩個星期以前,我一時心血來買的。剛看了個開頭,就扔在一邊了。
“這是什麼意思?哥哥。”
“你翻到七十六頁看看。”
我照哥哥說的,翻到七十六頁,一張圖跳入我的眼簾。這是一張在推理小說裏常有的,附在書中的房屋平面圖。當房間的布局基本上裝進頭腦裏時,我突然“啊”地一聲叫了起來。
“著不是箱崎醫院嗎?只不過左右換了個邊。”
的確是這樣。我飛快地看了一遍還沒讀過的那篇小說。這是一篇獲得第二類征稿獎的作品。作者笠井明。作品題爲《x光室的恐怖》。司空見慣的書名。這是一本短篇推理小說,寫的是在某私人診所的x光室裏,一位妙齡女患者奇怪的死。故事情節簡單,是一篇看了開頭就知道結尾的一竿子到底的作品,一點兒也不吸引人。但作爲第二類作品來說,還算說得過去。犯人是一個很有心術的女護士長。我看了書中的眼鏡護士長的描寫,很自然地就聯想到家永護士。真是太形象了!要說相似的話,這張房屋的圖,從廁所直至門口的位置都和箱崎醫院一模一樣,要說不同的話,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筆誤,左右顛倒著—所有的東西都翻了個個兒。四棵銀杏樹,畫到了東側,跨院也跑到了醫院的西邊。但是,銀杏樹旁邊的防空洞卻沒有畫。
“有趣兒嗎?”
哥哥愉快地微笑著。
“從到這兒來的那天起,我就對這家的布局有了印象。剛才醒來時,隨手翻來看看,一看到這圖,我就覺得好象在哪兒見過。真是意想不到。吃過早飯去看看好嗎?打聽一下《指紋》社,就可以找到的。”
我們很快就找到了廣田文具店。乘營電車,在巢鴨車站下車,步行五分鍾。這是一溜小平房,其中一個房間租給偵探小說家笠井明住。
“如果他上班,現在去也見不著。要是他不在的話,我們出去轉轉再來。”
真幸運,笠井在家裏。只是說他現在正在工作,讓我們稍等二十分鍾。
“只談五分鍾就可以了。我們看了《指紋》七月刊上先生的作品,很感興趣,所以想見見。如果可以的話,還想和先生交個朋友。”
哥哥真會說話,一席話說得一點兒不損傷《x光室的恐怖》的作者的自尊心。幾乎就在文具店的胖老板娘要領著我們進去的同一時刻,一個男人走了出來。豐滿紅潤的臉上,長著兩片厚厚的大嘴。一看就知道是燙過了的曲卷的黑發垂在前額。一副寬邊墨鏡幾乎遮住了臉部的三分之一,所以,我拿不准他有多大年紀。乍一看,象二十五、六歲;再看一會兒,又顯得更年長些;過一會兒再看,又好象年輕了。
“拜讀了您的大作……”
哥哥揮了揮手中卷成筒狀的雜志,非常熱地說。
“說實在的,我們和某個案件發生了一點點關系,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見,所以特來拜訪。”
我懷著極大的興趣,觀察著他的表情。因爲我想,箱崎醫院的人命案,已經在昨天的晚報和今天早上的朝刊上做了大篇幅報道,所以,如果他非常了解箱崎醫院—不,說他非常了解那個建築也許更爲妥當一些—而有意識地把它利用到作品裏去的話,那麼他應該從現在哥哥說的話裏有某種程度的察覺。可是對方沒有任何反應。
“噢?那麼請進吧。”
我們被讓進了小店旁邊的六領席大的房間裏。那實際上是一個雜亂無章的房間,一切都亂扔著。我們照著他所說的,把遍地皆是的書、手稿稍稍歸攏,各自給自己騰出一個能夠坐下的小小的空隙。
“您知道世田谷的箱崎醫院嗎?”
作過自我介紹後,哥哥直截了當地問。對方的眼裏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表情。
“箱崎醫院?知道呀。我從昭和二十六年(一九五一年)起,在那附近的公寓裏住了九年,和箱崎先生還打了些交道,所以很熱。啊,我明白了!你們是看了那張圖才來的吧?那張圖是照箱崎醫院爲模特兒的。因爲小說內容要求有一個醫生的家,而我除了箱崎家以外,沒有認識的私人診所了。這麼說,你們也是住在醫院附近的人羅?”
“我們現在二樓借宿。喏,就是這間房間。”
哥哥翻開雜志,用手點著相當七號室的房間。
“您看了昨天的報紙嗎?”
“沒有。”
“今天早上的呢?”
“還沒看。因爲我有一份手稿,必須在今天中午以前寄出去,所以從昨天早上到現在,都沒看報。有什麼新聞嗎?”
“是啊,出了很多事。按時間順序記的話,前天下午,有一個住院患者去向不明。這人叫平坂。”
“平坂?是叫平坂勝也嗎?”
“您認識嗎?”
“只知道名字。那麼,發現了屍首了嗎?”
“屍首?可我還什麼也沒說呀!您爲什麼要說屍首呢?”
哥哥追問。笠井顯得很狼狽。他沒有回答哥哥的問題,只是走近堆在房間角落裏的報紙,首先翻開了晚報。他在墨鏡中的兩眼盯住了第三版的標題,就在那一瞬間,臉上的紅潤消失了。
“老被殺了?”
他馬上放下報紙,極力想掩飾心中的激動,用一種奇怪的冷冰冰的聲音說。
“我還記得,那是一位喜歡說話的、手腳不閑著的老。現在正在全
通緝平坂,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好象沒有。你怎麼能預言平坂被殺了呢?”
笠井出了一口粗氣,搖了搖頭。
“我自己也回答不上來。可能是因爲在寫推理小說,所以一下子就想到那上面去了。而且……”
“而且什麼?”
“他是一個對頭很多的人。那時候,附近一帶的人,說他壞話的很多。當然,現在怎樣我不知道。公寓因漏電事故燒毀之後,我就在東京到輾轉,可再沒去過世田谷。”
“具地說,是誰,因爲什麼理由,對平坂抱有敵意?”
“那我可說不上來。因爲住在那兒的時候,我還完全是一個毛小子呢,那些暫且不說了。你們現在大概是在十分
有趣的境況下吧。這是個什麼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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