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八日 星期三
梅雨季節好象又倒轉回來了,天空沈沈的。雖然沒有下雨,可是空氣裏充滿了
的露珠。已經適應了連日酷暑的身
,此時不由地感到微微的寒意。
我一個人坐在房間裏看報。雖然通緝的羅網已遍布全,搜查也越來越嚴了,可是,平坂的蹤影仍然是個謎。他把老夫人的屍
和紫绉綢包袱皮留在箱崎醫院的地道裏,自己跑到哪兒去了呢?哥哥說,在我們的身旁,就有人知道地道的存在,可那究竟是誰呢?那個出現在野遊俱樂部的瘦小的男人,真的和這個案件有關系嗎?瘦小的男人,這家一個也沒有。平坂是一個肩寬
闊的男子;兼彥院長、英一和我的哥哥雄太郎都是瘦高個兒;宮內技師倒是個小個子,可又是個矮胖子。
形相似的桐野青年,因爲腳骨折,躺在五號室的
上。
不明白的事,還有許許多多。把平坂的葯袋塞進二號室的椅墊裏的究竟是誰?我們在二號室裏時,在門外的那個女人又是誰?這次應該分析分析女子了。昨天這個時候在醫院裏的女子,除了幸子和十三歲的工藤檀、還有剛好在昨天這個時候出院的大野以外,不多不少還有十個人。敏枝夫人、百合、女傭家代、三個護士和我,再加上陪同患者的桐野、工藤、小山田三位夫人。其中,三個護士和家代,一般不用化妝品,所以可以排除在門外的懷疑對象之外。按理說,本來似乎應該懷疑家永護士,可是那漂散在走廊裏的香粉的香味是絕對不可忽視的。
提起化妝品,我又想起百合的那只毛雪花膏的空罐。究竟是誰把它埋藏在地道裏的呢?地道——防空洞——屍
。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想要到防空洞去看看。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只是因爲我這個人與其讓我考慮問題,不如讓我出去活動活動更得意一些。坐著一動不動地去解頭腦中的亂麻,是最使我膩味的事。哥哥到朋友那兒去問葯物化驗的結果,還沒有回來。
我出了房間,一直朝著防空洞走去。防空洞在被徹底搜查之後,也沒有特別加封。顯然,誰也不再有到這個發生悲劇的現場來看看的好奇心了,所以泥地上檢查指紋的白粉依然如故。我避開有白粉的地方,小心地下到洞裏。什麼新發現也沒有。地道口的蓋板也關得好好的。
頭頂上,響著飛機的轟鳴聲。似乎飛得相當低,即使在洞裏,耳膜也震得發響。如果是戰時,我恐怕會嚇得魂飛魄散,趴在這兒吧。
飛機飛遠了,我隨便向四周看了看。立刻,我渾身的肌肉都抽緊了,心髒似乎也蹦起了足有一尺高,一下子堵住了嗓子眼。那塊安放在地道口上的蓋板,不是正一點兒、一點兒地發出哎吱的響聲,在被人舉上來嗎?如果不是那個該詛咒的飛機,我早就該聽到聲響了。我的腦袋裏掠過死去的老夫人慘不忍睹的臉。
蓋板發出了“空通”的響聲,從蓋板下,出現了一只很大的男人的手,抓住洞口的邊緣。我的背上一寒氣驟然上升,就象掉進了許多碎冰碴。我象個球似地朝著洞口飛跑。突然,隨著大地發出一聲沈悶的聲響,我跌倒了。我的小
撞在了石階梯上!不知我喊了沒喊,反正當我意識到的時候,一只大手已經抓住了我的肩頭。
“殺人啦!”
我大叫著。
“怎麼了?唔?”
耳旁響起了我熟悉的聲音。我一下子糊塗了。
“發生了什麼事?悅子?”
我好容易才恢複了理智。直接呼哎我名字〔悅子〕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哥哥呀!我的脖子周圍全是冷汗,粘粘糊糊的。
“混蛋!混蛋!混蛋!”
我抓住哥哥的手腕,一個勁兒地搖晃。
“嚇死我了!你怎麼從那個鬼地方出來?”
“你才讓我吃了一驚。”
哥哥苦笑著說。
“你剛才叫哎殺人啦,是說我嗎?”
“當然啦。你爲什麼要從地道裏出來?”
我氣呼呼地掀起裙子。一看,磕在石階上的地方出現了一塊紫紅的血痕。
“我也是不得已呀。我原想從小路回來,可是走到勝福寺的坡上時,看見吉川老將軍挂著拐棍從下面一步一顫地走上來。那位老爺子,近來只要一看見我,就要扯我和他下棋。被他逮著了,沒有三個小時是回不來的。我一下子急中生智,就跳進廟裏,抄近道回來了。”
我一點兒也不覺得好笑。這樣的鬼話能騙得了誰!膝蓋下的傷口不好,管你雄太郎哥哥也好、少將也好、還有那個建造地道的清川也好,我一個也不寬恕。
“喂,悅子,談正經的吧。我帶來了重要消息。在那包
葯裏……”
“去!去!去!……”
我滿臉不高興。
“什麼偵探、推理的!我已經不想知道了。算了吧!”
“哎呀呀……”
哥哥歎著氣。
“真沒辦法。我要到敬二那兒去一趟。好!好!對不起,對不起一向你道歉還不行嗎?”
我扭過頭去不理他。
我在那兒磨磨蹭蹭又呆了約莫有五分鍾。回到房間一看,哥哥已經不在了。沾滿泥土的襯衫和褲子,了扔在椅子上。也許是到敏枝夫人那兒取要捎帶的東西去了吧。
我取出裝著紅汞的小瓶,在傷口上塗了點葯。不光是膝蓋下面,左手也擦破了皮,熱辣辣的。在放瓶子時,我的眼光停在了放在架子下的哥哥的工具箱上。喜歡給人家幫忙的哥哥,有各種木工工具。在刨子、鋸子、銻頭等工具的縫隙裏,有一個放著六公分大釘子的硬紙盒。一個主意一下子浮現在我的腦海裏。至于我怎麼會想出那麼個主意來的,直到現在我也鬧不清楚。反正當時我心裏不痛快,正在氣頭上,傷口還在一陣陣作痛。就那麼辦!我一定要向那個可惡的地道複仇,于是,我從紙盒裏拿了兩枚大釘子出去了。
事情辦得很順利,前後用了不到五分鍾。
出了防空洞,我就朝車站跑去。個子矮的人不善跑——這不過是一種瞎說而已。我雖然身高只有四尺八,但從小學到高中,一直是短跑選手。當我沖進車站時,電車剛好進站。站在站臺邊上的瘦高的哥哥,一看見我,就笑嘻嘻地高高地揚著手。手裏,捏著兩張淺紅的票。一點兒不錯,是兩張票。到底還是哥哥—我在心裏誇獎著,不再去想地道裏的事了。
今天不是節假日,可電車卻很擁擠。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就是無法接近隔著一米半距離的哥哥。當我們好容易才能平心靜氣地談談時,已是爲吃午飯而進了新宿車站前的荞麥面館的時候了。
“是什麼重要消息呀?哥哥。”
我們在離開其他客人稍遠的角落裏坐下,我把身微微傾向哥哥,小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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